神兵(1/2)
“他说做了一个梦?”
听剑魔说完李忘生的反应,梦貘想了想,“以我的认知,这其实跟梦没有真正的关系,他会那么说,有两种可能。第一种,穿过灵气裂缝确实会把他送回原点,他的记忆产生了混乱。第二种,他知道你带他去的那个灵气秘境是真实的,但是他潜意识不想接受,所以认为那是一场梦。”
剑魔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梦貘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她心想,李忘生就是在骗你。
但是她不敢说,她怕说出来剑魔发疯,大家都完蛋。
屋内一时无声,只有杯子里的热茶水烟袅袅,暗香弥漫。梦貘胡思乱想间,记起这个茶好像是剑魔拿来尝尝,准备送人的。
“他没有反应。”剑魔眯起眼,突然道,“对于那些床笫之间的粗鄙之语,他竟然毫无反应。”他好像喃喃自语,又好像在跟梦貘反复求证,“他还没有渡劫,一个人可能在三四个月间就突然断情绝爱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梦貘战战兢兢地想,老大,这些太过私密的事情说出来真的好吗。她真怕哪天剑魔突然想到不对劲,恼羞成怒把自己给杀了。“老大,你是想和他在一起……”她小心翼翼,又忍不住地奇怪道,“只要在一起就好了,又不是要他的回忆,他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逃离秘境,就是不想跟我在一起。”剑魔腾地站起身,咬牙切齿,咔嚓把桌子角掰了一块下来:“他在骗我。李忘生,你又骗我!”
糟了糟了,梦貘心中警铃大作,她真怕剑魔跑出去,然后满大街都知道谢云流回中原了。她急忙喊道:“老大别冲动啊!万一他是被心魔控制,不是白生气吗!”
剑魔倏然转头:“心魔?你说什么心魔?”
“呃。”梦貘被他眼神盯得浑身发毛,只能硬着头皮道:“无限接近于现实的梦境,我们一族都严禁吞食,因为那已经不算梦了,而是心魔。如果是现实被当做梦境……乾坤颠倒,阴阳逆乱,对修道者同样是难解的迷障。”
乾坤颠倒,阴阳逆乱?剑魔瞳孔骤然一缩,难道是因为那颗蛇妖妖丹?他阴沉着脸沉默良久,最终开口,“我会想办法确认。”
梦貘见他冷静下来,刚松了一口气,却又听剑魔道:“现在已经追上谢云流,你该去看看那个玄空大阵了。”
梦貘心中哀嚎,欲哭无泪:“他不会杀了我吗?”
“只让你去打开梦境,又不是让你跟他决斗。”剑魔冷笑,“梦境之门重开,我要把他剩余的所有神兵之灵全部斩断。”
这个山中茅屋虽然简陋,但桌子和木床还算干净,有火盆和打火石,甚至有一小捆柴火,想必之前有猎户在此居住,只不过这个时节不会再有人来。外面天已经黑了,还下起了小雪,谢云流从乾坤袋里取了炭点上,开始来来回回在屋里踱步。
自己为什么要跑呢?故作姿态的是李忘生,装傻充愣的也是李忘生,为什么现在搞得好像是他对不起那个虚伪小人一样?李忘生不止阴险狡诈,还厚颜无耻,妄想在梦境里勾引他,却又不知跑去和谁颠鸾倒凤,出来见人甚至连伪装都懒得做——他以为几十年不见,自己就注意不到那眉心朱砂了吗!
谢云流越想越气,几次坐下又站起,恨不得现在就返回去找李忘生对峙。但转念一想,万一这就是李忘生故意为之的陷阱呢,自己要是掉头回去,岂不就是被他色诱,自投罗网吗?不行,绝对不能再中计。谢云流咬牙切齿辗转反侧琢磨好几遍,待得终于能打坐入定,神识便进入乾坤空间去看他的剑气厅。
以前在纯阳的时候,宫中出资扩建,他分到了一座独栋的住所,命名剑气厅。从那以后,他单独分出一间,专门存放师父赠予的,或者赢来的各种宝剑短兵,闲暇时候挨个擦拭一番,别有趣味。偶尔李忘生来找他,或者帮师父传信,知他有此爱好,都是从不打扰,等他出来再说。后来他匆忙逃离华山,却只来得及带走非雾。华山上最亲近的人都背叛了他,唯一不会背叛他的,也就只有剑气厅的兵刃了吧。
到东瀛之后,他又陆续收藏了不少神兵,时至今日已有数十把之多,他将他们都放在乾坤空间的一个隔间,同样命名为剑气厅。这么多年心中愤懑怨怼,也只有在和这些兵刃相处的时候,谢云流才能保持平心静气,头脑清明。他将心事诉诸众兵刃,长此以往,随着他修为渐长,神兵生灵,剑体刀身渐渐都散发出各色光华,愈发锋芒毕露,耀眼夺目。说起来最先生成剑灵的竟然是天丛云剑,可能是他在东瀛时专注习武,加快了剑气的凝聚,使得剑灵成体,后来又被剑魔附之化形,继而不知所踪。
但那个剑架谢云流仍然一直保留着,他确信有朝一日定会把剑魔收服,神剑归位。
说到剑魔,现下倒是有些异状让谢云流甚为困惑。他徘徊在刀兵架之间,明显感觉到最近这些神兵的灵气明灭不定,好像人的疲惫不堪,精神不振一样。自从经历那三十多个剑魔与他对战的梦境后,他不止一次反复检查每一把兵刃,却都没有发现问题,连他随手取用的那把普通的刀都是如此,锻面没有裂痕,灵气没有损伤,好像这些兵器真的只是像他一样烦不胜烦,才导致了灵气动荡。
这倒也罢了,只要未受损伤,过段时间就会自行恢复。但是那一把,就有点……
谢云流下意识地看向角落,非雾静静地躺在柜子上,没有光华闪烁,没有灵气波动,安静地好像睡着了。
这是……是师父曾经赠与他的佩剑。这柄剑与另一柄本是一对,那一柄叫做……
谢云流脑中骤然一紧,却终于想起来了——另一柄叫做非烟,当时赠予了李忘生。他冷哼一声,时隔多年,本是不想留着与李忘生有关的物什,但此剑也勉强生出灵气,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他便勉为其难留下了。
毕竟兵刃本无错,兵刃也不会变心背叛他,错的是人,变的是人心。
谢云流这般打坐入定,识海渐渐平静下来,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夜寒却无风,山林深处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好像幽暗的黑夜正在凝结成一块冷硬又混沌的冰。火盆里的炭已经没有了焰苗,殷红的炭块明明灭灭,映照在谢云流沉睡的脸上,在寒冷的夜色中将熄未熄。
又是暮色芦花一叶舟,风动白衣且回眸。李忘生望向懒懒躺在舟上的谢云流,“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谢云流盯着他眉心朱砂:“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罢从身侧摸了个包裹出来,解开后,里面是一把通体幽亮的宝剑,一看就不是凡品。李忘生惊奇道:“此等宝剑,师兄是从何得来?”
谢云流有些得意:“这柄宝剑就存放在纯阳宝库里,却无人取用,前些日子我偶然发现,甚合我意。”说罢,持剑在手随意挽了几个剑花,“看宝库记载,此剑名为画影,这等神兵无人问津,岂不可惜?”
就在他手腕翻动之间,宝剑发出了戾声悲鸣,瞬间剑气激荡,凛冽逼人,一大片芦花被当头斩断,纷纷扬扬,又惊起当中水鸟冲天而逃,仓皇不已。
李忘生陡然一惊:“师兄,此剑戾气太重,是不是该问过师父……”
“师弟,你好啰嗦!”谢云流笑道,“一把剑而已,何必忧心至此?”说罢,他望着幽亮剑身,目光灼灼:“回去后,我倒要向师父讨要这把宝剑呢。”
那头却没了动静,谢云流心下诧异,望向对面时,却见李忘生脸上露出了惊惶的神色:“师兄,你怎么在流血?”
谢云流愣了一下,随即感到好像真的有温热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他抬手抹了一把,定睛看时,只见手上全是刺目的殷红,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他怔怔立在原地,茫然地看着手上的血迹,感到更多的温热鲜血从眼耳鼻口中溢出,将他身上的白衣染红。
恍惚间,眉心骤然一凉,灵气从那处流转全身,压制住了他身上升腾的戾气。手中的画影剑飞了出去,落入湖面,发出噗通一声闷响。谢云流浑身激灵,脑中顿时清醒过来。耳边有熟悉又亲切的声音响起,然而他眼中还是一片血红,什么也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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