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你什么时候……来接我……(2/2)
男人和女人暧昧调笑的声音钻入门缝,沉香从床垫下揪出两团海绵,塞进耳朵里,闭上眼睛想要睡觉。
许是淋了雨有点发热,沉香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总算有了点睡意,却听到外间传来女人的声音,仿佛在乞求讨好着什么,接着是男人不耐烦的声音,逐渐的动静越来越大。
砰的一声,仿佛什么重物被推倒了,沉香警觉地跳起来,掏出耳朵里的海绵,趴到门板上,略微推开一条门缝去看外间的情况。
女人衣衫凌乱,趴在地上抱着男人一条腿不让走,破口大骂:“说好了钱货两讫,亏你还是刀疤哥介绍来的!老娘能让你白嫖!”
那男人瘦高个、形容猥琐,挣了两下没挣脱,竟然提起脚往女人身上跺去,嘴里骂道:“无情无义的婊子!又不是不给钱,现在爷们手里没有就先赊着,等爷们有了钱包你一个月都行!”
他那一脚没能跺下去,沉香在看到女人被推倒在地的同时怒吼一声冲了出来,扑过去抱住那嫖客伸出来的腿,借着冲势往前一滚,扯得那嫖客翻了个跟头,摔在地上。
沉香敏捷打了个滚,小小的身子整个压在嫖客头上,膝盖往他脖子上一扥,回头喊:“妈,搜他!”
那嫖客本来想着一个妓女一个孩子,没有拿捏不了的道理,谁想小瞧了沉香,竟然让他跪锁了喉咙,一时呼吸困难,眼冒金星,躺在地上无法反抗。
女人四肢并用忙不迭爬过来在男人身上乱摸,果然摸到一个钱夹,拿在手上喜不自胜:“好孩子,得手啦!”
眼见女人把钱夹拿走,脑子又因为缺氧难受得紧,男人怒意勃发,抬起一手薅住沉香头发,使劲往旁边甩去。
沉香到底不是成年男人的对手,被他甩得踉跄着在地上连滚几个轱辘,撞翻一张桌子,乒里乓啷好不热闹。
嫖客将沉香掀翻,另一手即刻去抢夺女人手里的钱包:“拿来!”
女人横眉立目:“到了手里就是老娘的钱!狗东西滚!”
两人抓着钱包拉扯,各个寸步不让。
嫖客恼羞成怒,忽然腾出一手摸向腰间,再拿出来时手上赫然持一柄短刀,他抬手对准女人脖子上扎去:“臭婊子!松手!”
沉香撞到了头,人还迷糊着,恍惚间听到女人惨叫,抬头去看,正好看到女人用手捂着脖子往地上倒去。
他怆然怒喊:“妈!”顿时不顾一切跌跌撞撞朝嫖客发起冲锋,像一头义无反顾的小豹子。
嫖客咬牙将短刀拔出,随着他粗鲁拔刀的动作,女人的整个身子被带动地一晃,短刀拔出后一大股鲜红血液喷射而出,她仍旧机械地举着手捂住伤口,但已经失去了摁压止血的力气。
男人看都不看那濒死的可怜女人,慌忙回手朝沉香一挥:“兔崽子滚!”
刀锋从鼻梁上划过,酸涩与剧痛一同袭来,沉香本能停下脚步,抬手去捂住鼻子,黏滑的血液从指缝间渗出,流向口鼻。
本来不过是想白嫖一次,没想到惹出一桩命案,嫖客一手握着抢过来的钱包,一手握着沾满血迹的短刀,慌慌张张朝门外奔逃。
沉香捂着血流不止的鼻梁奔向女人那边,中途两腿发软,跪倒几次,最后膝行爬到她身边。
女人躺在一大片鲜红的血泊里,脸色苍白如纸,她的手僵硬地举着,放在伤口上,血液带走了她的体温,整个身子时不时地抽搐着打摆子。
沉香不知所措,想要救她却无从下手,他感到脸上有温热的液体不断滑落,分不清是眼泪还是血液。
“妈、妈……”
他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无助地呼唤她,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她。
女人瞳孔涣散,神情麻木,她费力地转动眼珠,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说什么。
沉香忙把耳朵凑到她嘴边:“我在呢,你想说什么?”
然而女人只是发出了几个气音,沉香一个字都没听懂,他胡乱点头,抬手抹脸,衣袖被糊得湿透:“嗯嗯好的,我知道了!你放心!”
再看女人时,那几个气音已经燃尽她生命最后的精神,她大睁着眼睛,面目僵冷,静静地咽了气。
他颤抖地伸出手,拂过女人的眼皮让她闭上眼睛,再看不见这黑暗的世道,便整个人脱力地趴倒她尚且有余温的怀里,额头抵住她的胸口。
眼泪鼻涕和血液混合着,滴落在女人身上。
伏在女人尸体上呜呜咽咽哭泣的孩子,不敢大声嚎啕。
在这弱肉强食的钢铁森林,失去母兽庇护的小兽,只会成为其他掠食者的捕猎对象。
沉香脑海里闪过那张二郎神的海报,它在自己的房间里,两只夹子夹着,原本打算等什么时候风干了再找个相框裱起来好好收藏。
他抽噎着,几乎无法呼吸。
“舅舅,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天色渐亮,霓虹失色,外面淅淅沥沥的,又开始下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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