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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摇晃着转到顾弋脸上,顾弋闭眼喘息着,额前的碎发被瞬间疼出的冷汗打湿,脸上血色尽失,一个粗犷的声音在画面外带着残忍的笑意说着什么,展南羽已经完全没有心神去听。漫天的飞雪,疾驰的马队,凝固的血液,冻僵的尸体,还有比人血还要妖艳的山间红梅……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场景与视频中的画面形成一幕幕模糊的重影,而梦中那具始终看不清面容的尸体却渐渐显露出清晰的五官,同样苍白的脸色,同样痛苦的神情——
那分明就是顾弋的脸!
展南羽痛苦地抱住头,只觉得颅内似有一根烧红的铁棍在激烈翻搅着脑浆,痛不欲生!
“哥?”看展南羽越来越不对劲,江意迟忙上前搀扶,“哥你怎么了!”
展南羽脱力地弯下腰,他知道有人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但那声音一会儿近一会儿远,缥缈的听不清字句。
“怎么回事?!哥,是刚才伤到哪里了?医生!医生!!”
江意迟刚大喊了两句“医生”就被展南羽拽住袖子。
“不用叫医生。”楼道安静,他这一嗓门喊出去,保不准会传到走廊那头的病房里。顾弋身体虚弱,展南羽不愿让他为此多费心神。
他缓了好一会才直起身,将手机还给方平,声音嘶哑地问:“这些都是什么人?”
“盗猎者。”方平道:“莱卡西动保园跟这伙人有梁子,不久前他们绑架了顾弋,一边索要大额赎金一边拍勒索视频折磨顾弋。你看到的只是第一刀,伤口血凝后,绑匪又在他胳膊上扎出了两个血洞。刀面上有一条很宽的放血槽……”
说道这,方平终于忍不住爆粗口:“操他妈的!那群垃圾根本就没打算让顾弋活着回来!”
展南羽听得头皮发麻,心口生疼。
顾弋有多怕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哪怕是在床笫间被恶趣味地轻咬一口,都会颤着身子躲,展南羽难以想象他在承受那些伤害时得有多痛苦。
“这些人都抓到了没有?”展南羽胸中恨意滔天,咬着后槽牙问。
“想替顾弋报仇?”方平下巴抬高,轻蔑地看着展南羽:“可惜啊,你没这个机会。盗猎团伙的头目被当场击毙,剩下的也都判了刑,你再愤怒也只能窝囊地看着顾弋受伤的视频,无能为力!”
江意迟拽了一把方平的手,“平哥!”
方平看向江意迟,眼神中还带着看展南羽时的冷漠:“怎么?心疼了?这傻逼毁了顾弋的右手,我打他一顿算轻的!”
展南羽猛地抬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平愤怒地瞪着展南羽,一字一句道:“拜你所赐,他的右手,再也不能恢复了!”
“怎么会,医生明明说……”
“医生说什么?还可以期待复健治疗?没用的!以他目前的情况看,不管后续的治疗有多全面多优越,他的手都会落下后遗症!”方平揪住展南羽的衣领,眼睛几乎冒火:“对于一个外科医生来说,健全灵活的双手有多重要!你这傻逼不仅毁了他的右手,还毁了他的前程你知不知道!”
展南羽被这个残忍的真相砸得脑袋发懵。
他一直以为顾弋心情不好是因为生理上的伤痛和内心的失望责怪,却没想到他是早就看清了自己的伤情预后不良,才会情志不遂伤及脾胃,一天比一天消瘦。
展南羽看着自己的双手,脸色开始发白——我做了什么?我到底都做了什么!!
方平看着他狼狈的模样,语气嘲讽地问:“知道回国那天,我为什么没有坚持阻止顾弋跟你走?”
展南羽明知方平接下来要说的肯定是让他更加难受的话,却还是忍不住去听。唇边递来一杯明知有毒的酒,但有关顾弋,他甘心喝下。
“因为我知道当时顾弋是愿意跟你走的。”方平语调中带着残忍的平静:“我们把他从盗猎者手里救出来后,他因为大失血昏迷了一天一夜,我一直在他旁边守着,而他,在昏迷中还在喊你这个混蛋的名字。”
“他为了你,义无反顾地向父母出了柜,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压力,为你们的感情铺好了多么平坦的一条路!”
“他曾经那么爱你,爱得死心塌地!但现在,”方平顿了顿,冷哼一声:“你完了。”
你完了……
你完了……
短短三个字却仿佛一声重锤宣判,砸得展南羽浑身筋骨血肉都泛起一股尖锐的痛,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墙角,双手掩面,指缝间传出一声如同垂死野兽般嘶哑的哽咽:“弋弋……”
方平恶意地逼问:“展南羽,好牌打烂的感觉怎么样?”
“你住口!”江意迟忍无可忍地将方平扯回来,吼道:“你是想要逼死我哥吗?他是我哥,他是我哥!!”
江意迟的眼眶带了愤怒伤心的红,方平内心逐渐失控的疯狂和怨恨霎时冻结,转而生出无尽的慌张与愧疚。
“迟迟,我……”
江意迟与方平对峙几秒,失望地别开眼,走到展南羽面前,小声叫他,“哥?”
好半晌,展南羽才无力地摆手,“我没事,你们都走吧,走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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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南羽回到别墅时秀姨吓了一跳,“你……你这脸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
“没有,没事。”展南羽将手中的保温桶递给秀姨,“粥顾弋很爱吃,以后少不了让你受累了。”
“什么受累不受累的,这不应该的。”秀姨指了指展南羽脸上的淤青,仍不放心,“真的没事?”
展南羽摆手,“去把药箱拿来,我抹点药就行。”
……
顾弋输完液在楼道里溜达了一会儿,回到病房时已经日近正午。
早上喝粥喝了个八分饱,刚感觉腹内空虚,病房的门就被敲响。
崔萍把门打开,一打眼看到展南羽那张极具冲击力的大肿脸,忍不住“哎呀”一声:“您这是?”
展南羽做了个噤声手势,将保温桶塞到崔萍手里。
崔萍还想再问什么,病房里传来顾弋的声音,“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