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强/响强《梦中的婚礼》(2/2)
高启强似乎对这场婚礼也没有什么兴奋或欣喜的反应,他似乎一直处在一种谨小慎微的状态,怕李响,也怕安欣,于是找着借口来给我帮忙,或者也只是我个人的错觉,我说哪有新娘来亲自动手的道理?而听到新娘这个词的高启强神色僵一僵,低头小声说没事的。
“她不是都说了要你去休息吗?”这时李响过来说,语气平淡的像是在聊家常话,但我看到高启强立刻紧绷起来,李响把手搭到他腰上,某种占有意味的姿态,带着他往另一间屋子走,高启强回头看看我,眼神里是某种我看不太懂的东西。
他们在小阁楼上,而我就在一楼客厅里收拾,哪怕他们声音再小,我也总能听到几句,他们似乎在争论是否要邀请家人的问题,李响说不如邀请你弟弟妹妹来吧?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可高启强却很激动地拒绝了,他说不想让小盛和小兰知道。
安欣一直没说话,但我听到他冷笑了一声。
我低头,继续准备我的东西,可心里却在想,这场三人的婚礼,其中有一方,好像并不太情愿的样子。
04.-2000
安欣叫我改一下新郎新娘结婚时的誓词,毕竟别的婚礼都是双方,而他们有三个人,他给我看了一下需要交换的饰品,一枚戒指,和一条项链,全部是银色,闪烁着格外冷冽的光。
我心说这种冰冷的质感倒是不错,就是看着不像办婚礼用的,倒像是李响和安欣准备用戒指和项链将高启强活生生铐进监狱。
但我管不了,也不能管,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的确看出高启强的不情愿,甚至有可能是被胁迫的。但我收了钱,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总要有分寸,所以每次高启强想来与我搭话,或者用眼神向我求救示意时,我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安欣给的钱在我手中压成沉甸甸的重量,同时也在心里竖起一道警戒牌。
我不能对他施以援手。
可我搞不懂安欣,李响好歹在我面前会有分寸,最多只是亲昵地去揽高启强的腰,或者牵他的手。安欣并不,他毫无顾忌,仿佛褪去那层礼貌的皮囊,露出的就全然是恶意染黑的内里。红毯买来商家多给了几米,于是我得剪裁,去找个剪刀的功夫回来就能看到安欣把高启强按在怀里接吻,高启强见我过来,慌张地使劲挣扎,可安欣不放他,只更用力地亲他,像是要把他嘴唇咬破。
我撇开头,不去看,更不去听。
正裁剪的时候高启强走过来,似乎为了缓解刚刚被我撞见的尴尬,他没话找话地同我说,又伸手帮我扯着红毯,他嘴唇又红又肿,还渗着浅淡的血丝,不知怎的,我还是有些可怜他,于是发起话题,问他是不是还有弟弟妹妹,因为看到他家墙上挂着的奖状。
谈到弟弟妹妹时高启强眼睛亮起来,很高兴地跟我说弟弟叫高启盛,妹妹叫高启兰,听话又努力,学习用功得很,弟弟妹妹都特别争气地考上了好学校,比他做哥哥的有出息。说起家人时他脸上表情更生动,比之前畏畏缩缩的样子要好得多了。
又来了,我这莫名其妙的同情心。
“你和…他们,怎么认识的?”我小声说。
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仿佛被上天选中的故事,活在底层,从十五岁起跌跌撞撞用血与泪喂养大弟弟妹妹的鱼贩子,在大年夜被救赎的故事,可他以为遇到安欣和李响是噩梦的终点,却没想到这是一场开始。安欣恨他,李响爱他,不知缘由的恨与爱牢牢将他束缚,起初高启强要反抗,却被镇压,再是胁迫。高启强怕安欣,怕到骨子里,不敢求安欣放过他,于是去求平常待他还算温柔的李响,可李响看着他,眼睛好深,伸手捏着他的下巴,又交换一个激烈带着血腥味的吻。
“你要爱我。”李响说,停顿之后又重复:“高启强,我爱你,所以你也要爱我。”
绝口不提放过高启强的事。
后来他崩溃,歇斯底里,再嚎啕大哭,抓着安欣的衣领问为什么偏偏是他?为什么必须是他高启强?安欣不说话,表情很冷,他就这么看着高启强落泪,脸上一点动容都没有。
“安欣我求你!你好歹要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吧?我们原来难道见过吗?我哪里得罪了你?才让你这么恨我?”
“你看出来了呀。”安欣笑了:“我的确恨你,所以希望你也能恨我,你看,我恨你,你也恨我,我们彼此憎恨,也算是一种我们之间的深刻羁绊了,对吧?”
疯子。
迫于威胁,他与安欣李响不清不楚地纠缠在一起,不是没想过鱼死网破,也不是没想过逃跑,可阿盛小兰是软肋,安欣只是说了句,下次让小兰也见见我们吧?高启强就立刻服软,他跪在安欣面前,眼里含泪,说怎样都好,不要让小盛小兰知道。
安欣伸手捧起高启强的脸,仔细地打量着他,随后伸指按住卖鱼佬的唇,拨弄他柔软的唇瓣,手指抵到他紧咬的齿关。
“那我们就结婚吧。”安欣甜甜蜜蜜地说,他转头看向李响:“我们办个三人婚礼,响,你说怎么样?”
高启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他没有拒绝的权利。
随后的事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了,我收下安欣的钱,帮忙策划他们的婚礼。
听他这样讲,我也实在没搞懂李响和安欣对他这种莫名其妙的执着从何而来,首先我排除一见钟情,因为他们看高启强的眼神绝对不像,那种爱与恨的情愫交织,浓烈的连我这种旁观者都会窒息,更何况处于风暴中心的高启强呢?
我之前以为只是他倒霉,碰上两个疯子,不过现在我觉得这其中另有原因,但原因是什么……或许我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05.-2000
可能是因为这种同情感,我和高启强关系似乎变得好起来,为了逃避安欣,或者李响,他时常借口来给我帮忙,仿佛这是他能松一口气的避风港。但白天他能这般的藏一藏,到了晚上我就爱莫能助,我也是要下班回家的。
安欣可能看出来了,也可能是李响先看出来,反正高启强晚上应该不怎么好过,毕竟早晨我带着东西过来的时候,高启强给我开门,再高的衣领也遮不住那些宣誓主权的标记,青紫、或暧昧的红,他神色疲惫,而我看了一眼就赶紧别过头,装作无事发生。
今天安欣和李响休息,于是我带来了西装和婚纱图册,让他们三人挑选,拿照片时我抬头看了一眼高启强,他坐在李响和安欣中间,有些惴惴不安,我又动起恻隐之心,犹豫一下,还是只拿了西装图册。
李响说全凭高启强心意来选,但听到这句话后高启强神色没有一丝轻松,翻看图册的眼神视死如归,仿佛不是在选西装,更像是在选刑场。
最后他选了三套,纯黑色,我按序号记下来,就准备将图册收回去,可安欣忽然叫住我,语气冷冷的。
“他不需要西装,婚纱图册呢?拿出来。”
我想他可能是铁了心地要羞辱高启强吧,因为高启强的脸色在一瞬间就灰败下来,他看看我,仓皇又窘迫。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拿出图册后便率先告辞,找了个出去买东西的借口离开,关门时我犹疑着看了高启强最后一眼,安欣把婚纱图册放在桌上,一手环住高启强,语气很温柔。
“是你婚礼要穿的婚纱,所以一起挑吧?仔仔细细的挑,等到婚礼结束,我们可以再养一只小狗…”
我实在不敢再看下去。
第二日再来的时候,是李响给我开的门,他穿戴整齐,显然是要出门上班的样子,若是平心而论,李响穿警服的模样十分庄严正派,全然不像会做出那般道貌岸然事情来的人,他朝我点头,说句辛苦你了,我说拿钱办事而已,语气可能不算友善,不知道他听没听出来。
照理说,我只应该做好我分内的事,策划婚礼,拿钱走人,我不该对高启强产生怜悯或者恻隐之心。
但没办法的,人们总会先去同情弱者,这大概是人性里的本能,当你先入为主的对一个人产生同情的时候,无论他做了什么,当你想起他凄惨可怜的样子时,你又总会对他心软。
所以当李响离开后,高启强从房间里出来,通红着眼眶问我能不能帮帮他的时候,我看着他脖颈处泛着青紫齿痕的印子,最终还是犹豫。
“你要我怎么帮你?帮你逃走吗?”
他说只要我帮他买一张车票。
他要逃去他弟弟所读大学的城市,他塞给我一张手写的电话号码,纸张皱皱巴巴,似乎被紧紧捏了很久,高启强问我能不能再给他弟弟打一通电话,就说让阿盛去火车站接他。鱼摊,房子,他都不要了,只要能逃走就好。
可我觉得这样行不通,这也并不是一个好办法,如果在我跟他交接车票时被安欣或者李响发现了呢?又如果他在火车站就被安欣抓住带回这里,又该怎么办?我试图安慰他,说不定还会有更好的办法,能不能再想想。
高启强慌乱地摇摇头,跟我说没时间了,他必须在婚礼之前就走。我明白他不想接受这毫无来由的病态爱恋,几个月的压抑已经让高启强喘不过气,大约就像深海里无法呼吸的浅水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