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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鹤城往事——初遇(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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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被那双幽绿的狼眼死死盯著,她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別说蹦起来,就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文叔 ——” 她用尽全力大声呼喊,声音因恐惧而发颤。

那匹狼被她的喊声惊得后退了两步,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用鼻子嗅了嗅,像是在评估她这个猎物的战斗力。

见她只是站在原地呼喊,並没有其他动作,它又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

江无漾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一动不敢动。

只能眼睁睁看著那匹狼离自己越来越近,近得能闻到它身上那股腥臊的气味。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躥出一个高大的黑影,手里握著一根碗口粗的木棒,朝著那匹狼径直衝了过去,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狼显然没料到会突然冒出人来,被那凌厉的气势嚇了一跳,呜咽一声,夹著尾巴落荒而逃。

江无漾绷紧的身子这才缓缓放鬆下来,只觉得双腿都有些发软。

高大的男子转过身,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他生著两道浓黑的剑眉,眼窝深邃,鼻樑高挺,嘴唇削薄,肤色黝黑。

一双不算大的眼睛里,闪著不易接近的冷光,看上去带著几分生人勿近的凶气。

江无漾从未在別苑的护卫里见过这个人。

护卫见到她绝不会这样直勾勾地盯著她看。

可见到他身上的衣裳,她又忽然明白了,这是在孔雀房那个受伤的男人。

他竟然醒了,还能下地了。

江无漾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惊悸,轻声道:“谢谢你。你……都能下地了,太好了。”

那人却只是盯著她看,不说话,眼神深邃如一汪黑潭。

江无漾隨即反应过来,试探著问:“你不能说话吗?”

对方看著她,缓缓点了点头。

江无漾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同情。

这么年轻英挺的一个人。

实在太可惜了。

“那你…… 要离开了吗?” 她又问。

他摇了摇头,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和腿,意思是伤势还没好利索,还不能走。

江无漾点了点头,温声道:“你放心在这里继续养伤吧,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我和芝姨会每天给你送药送饭。以后也不必再用针管餵流食了,直接给你送饭菜就可以了。”

她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时正对上男子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他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手里还攥著那根赶跑狼的粗棒,直直盯著她。

“你跟著我做什么?” 她轻声问,语气里带著初见陌生人的疏离。

男子抬起左手,手指修长,动作却显得笨拙。

他先指了指她,又指向茅屋方向,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像是在说心中很感谢她这个救命恩人。

江无漾一笑,梨涡深深,“也不光是我。芝姨和文叔都是你的恩人。你好好养伤吧!”

她又要走,却被男子堵住。

他身形高大,站在她面前,像一堵墙,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

江无漾后退半步,问:“还有什么事?”

男子用木棍在地上写了个不甚清楚的“名字”二字。

江无漾问:“你想问我的名字?”

男子点头。

“我叫江无漾。”

他点首,一副继续听的样子。

“江是江水的江,漾是荡漾的漾。无漾就是江水无波。”

他竟然听懂了,冲她笑,意思是她的名字很好听。

江无漾便知,眼前的人不光是识字,应当还是多读过几年书的。

想必,也应是来自於殷实之家。

只是不知为何被仇家弄成了那般模样。

见他能听懂自己名字的寓意,江无漾对他略感兴趣了一点,多问了句:“你叫什么?”

他拿著棍在地上比划,“赵三。”

江无漾微微蹙眉。

这应当不是他的真名。

那样的家庭,不会取这样潦草的名字。

她將名字告诉了对方,对方却拿假名字来敷衍她,她便知此人不诚心,便淡淡地道:“你不想真心聊天,那便算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却听到他还在后面跟著。

步子迈得不大不小,恰好维持著落在她后面两三步的距离。

夕阳穿过竹叶落在他身上,江无漾瞥见他左腿落地时的颤抖,想到他还有一身伤,又想到刚见到他时他那奄奄一息的模样,心里泛起一丝同情。

“你的腿还疼?” 她停下问。

男子低头看腿,喉结动了动,像是想说话却发不出声,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眼底却恰到好处地浮起一层隱忍的痛色。

江无漾果然蹙眉:“別硬撑,裂开了要重包扎的。”

说著就要往回走,“我去叫芝姨。”

手腕忽然被他攥住。

他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粗糙的掌心带著厚茧,像砂纸似的擦过她腕间细腻的皮肤。

那触感陌生又粗糲,带著一种绝对的力道和侵略性。

热度从他掌心源源不断地涌过来,不是宋彬儒那种温和的暖,而是近乎灼人的烫。

她惊得立刻抽回手。

手腕上还留著清晰的指印,像被烙上了个滚烫的印子。

她脸颊 “腾” 地红了,退开半步。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碰我。” 她生气了。

方才那丝惊慌一闪而逝,化作一点明晃晃的怒意,凝在那双乌亮的眸子里。

她声调虽柔和,却透著不容置疑的认真。

鬢边的碎发轻轻晃动,脖颈处的肌肤在光线下白得近乎透明,却因那点慍怒,泛著健康的粉晕。

男人似乎没听到她说了什么,目光一路从她蹙起的眉尖,她微抿的胭脂色唇瓣,到她因呼吸而轻轻起伏的肩头扫过,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那目光太沉,太烫,像要把她从头烧到脚。

平日里男性僕从不敢隨便抬眼看她,未婚夫、朋友和同学即使喜欢看她,目光也是礼貌而欣赏的。

江无漾被他看得极不自在,心中像揣了面鼓,身上都有些发烫。

她想再说他句什么,却被他这盯猎物般的目光堵回,转身就走:“我回去了。”

又对他强调道:“不许再跟著我了。”

那人果然没敢再跟上来。

第二日,江无漾没再往孔雀房去,而是在院中侍弄那些新栽的兰草。

黄昏时分,竹林里忽然传来孔雀焦躁的 “嗷嗷” 声,一声紧过一声,带著明显的慌乱。

芝姨陪著江无漾一起去看个究竟。

绕过竹林拐角,眼前的景象让她们停住了脚步。

只见男人正半蹲在地上,手里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只孔雀,另一只手拿著绷带,正专注地往孔雀流血的翅膀上缠。

他的动作不算熟练,却透著十二分的认真。

夕阳的金辉落在他黑黢黢的侧脸上,勾勒出清晰硬朗的下頜线。

连那略显凶相的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听到脚步声,年轻男人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在江无漾身上。

他立刻站起来,冲江无漾笑。

那笑容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雀跃。

江无漾微微頷首,算是回应。

男人指了指孔雀受伤的翅膀,又指向网兜角落那个被撕开的破洞,最后做出一个黄鼠狼探头探脑的模样,眼神里带著几分愤慨。

江无漾瞬间明白了。

定是黄鼠狼钻了破洞,伤了孔雀。

她看向年轻男人的目光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欣赏。

这人虽看著凶,心肠倒是不坏,竟还会细心地给孔雀包扎。

她没救错人。

昨日那次唐突就当是个意外吧。

被她这般注视著,男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像是得到了天大的嘉奖,整个人都仿佛亮了起来。

他就那样捧著孔雀,动也不动地望著她,眼神里的欢喜清晰可见。

“小小姐,他就是茅屋里那小伙子?” 芝姨在一旁看清了人,粗声粗气地问。

江无漾点首,轻声道:“芝姨,他不会说话,你別问他了。”

“哦,知道了。” 芝姨应著,目光在年轻男人身上打了个转,嘖了一声,“这么好的小伙,要是能说话,得有多少姑娘喜欢吶。”

可这话刚说完,她就发现年轻男人的目光黏在江无漾身上。

几乎挪不开,那眼神热辣辣,直勾勾的,看得人心里发毛。

芝姨顿时不乐意了,往前站了半步,挡在江无漾身前,板起脸喝道:“这里的规矩我教教你!不允许隨便盯著小小姐看!小小姐跟你说话,你才能抬头看!听明白了么?”

男人顺从地点了点头,眼神却像长了鉤子,越过芝姨的肩膀,依旧牢牢地胶著在江无漾脸上。

哎哟喂,见过痴郎,还真没见过这么痴的郎!

芝姨真是又气又笑,伸出手指点著他:“我们家小小姐是鹤城第一美人!瞧著是让你开了眼界了,可也不能这般不知羞!”

江无漾被说得略羞赧,无奈地弯了弯唇角。

夕阳的光落在她脸上,那抹笑意浅浅的,带著一点点无奈的羞意,让她看起来像一枝清裊动人的水仙。

连空气里都仿佛染上了淡淡的香。

对面的男人看得更呆了,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著,眼底的痴迷几乎要喷出来。

“好啊你!说了不准看还看!” 芝姨这下是真动了气,隨手抄起孔雀房角落里的笤帚,对著年轻男人就抽了过去,“看一眼就抽你十下!让你记牢了规矩!”

笤帚带著风声落下,江无漾都替他觉得疼,下意识地想出声阻止。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男人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既不躲,也不闪,硬生生受了那几下。

笤帚抽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芝姨连著抽了几下,见他硬是挺著不躲,反倒自己先停了手,喘著气道:“好小子,倒是个有毅力的。”

她把笤帚往地上一顿,“我们家小小姐看你可怜,非要救你,你才活下来的!我们家小小姐是你的恩人!你懂得怎么尊重恩人么?”

男人立刻点头,然后急切地用手指了指江无漾,又指了指自己,双手交叠在胸前,又打了好几个手势。

芝姨却会错了意,顿时瞪起了眼,吼道:“你想让我们小小姐嫁给你!你做梦!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你现在既然能走路了,赶紧给我走!”

江无漾在一旁看得好笑,这俩人完全是鸡同鸭讲。

她忍不住抿唇一笑,轻声解释道:“芝姨,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以后不论我想让他做什么事,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见她如此聪慧,能如此精准地懂自己的意思,男人用力点头,眼中的光更亮,像是能灼人一般。

芝姨这才收起笤帚,脸色稍缓:“这还差不多!”

她上下打量了年轻男人一番,“你既然能下地走了,明日就离开吧!我们小小姐要静养,我们不想让外人久住,对你也是仁至义尽了!”

男人摇头,当著两人的面,猛地掀起自己的衣襟和裤脚。

那底下的伤口赫然暴露在空气中。

原本结痂的地方,因为刚才挨了几下打,又挣裂开来,渗出了殷红的血珠,混著些微的脓水。

尤其是他胸口那个挨过子弹的地方,此刻呈现出一种嚇人的深紫黑色,边缘翻卷著,伤口深得嚇人,黑黢黢望不见底。

显然离痊癒还差得远。

江无漾看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別过脸去,实在不忍再看。

那些伤口狰狞可怖,让她瞬间对他只剩下纯粹的怜悯。

她没再回头,只是对芝姨说:“芝姨,先让他在这继续养伤吧。”

刚才他还在为孔雀细心包扎,可见本性不坏。

给心善的人多一分善意,也算是积德了。

芝姨道:“我们小小姐心善,想留著你,你也不能吃白饭!既然伤没好,就干点轻活,省得想三想四!今天起,孔雀房就归你管!先把网上那个洞补好了!”

江无漾已转身,沿著来路往回走。

晚风拂过,带起她裙摆的一角,也留下她身上淡淡的、清冽的香气。

男人站在原地,久久地望著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那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缓缓收回目光。

他低下头,看著自己故意弄裂的伤口,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她不仅善良,还心软。

这就好。

……

第二日,江无漾没出门,而是拿出宋彬儒写的信,按照时间顺序摆好,打算开始看他的信。

她现在心情稳定了许多,想给他写回信了。

拿起钢笔写了没多久,就听到孔雀园那里又传来“嗷嗷”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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