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往事(1/2)
门口响起汽车的声音,母亲说:“你爸回来了。”
沈静姝走到门口,见车童候在车门旁,一名著黑西装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
管家接过他手中的公文包,毕恭毕敬地道:“总理,您回来了。”
中年男子的目光落在站在门口守候的女儿身上,威严的脸上带了笑意,“期期,外面这么晒,你怎么不打个伞?”
“听到你回来,我就跑过来了。”沈静姝自然地挽上父亲的臂弯。
父亲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打量著女儿洁白光滑的皮肤,“爸看到你在太阳底下晒著心疼。”
“就知道爸最疼我。”
“跟曾老师聊得怎么样啊?”
“挺好的。”
她挽著父亲的手臂回去,宠物狗跑来迎接,她弯腰抱起小狗,给父亲展示:“爸,你看这是我设计,芝姨做出来的狗狗衣服,好看吧?”
“好看!我女儿真是蕙质兰心!”
……
早上,沈静姝醒来时,日头早已高悬。
虽睡了很长时间,却感觉有些疲惫。
昨晚纠缠了一晚的梦。
想起医生所说的,她坐起来,开始努力回忆梦境。
明明做梦的时候宛如身临其境,醒来后却只剩了模糊的片段,梦中那些人的模样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过。
奇怪的是,她竟然会做梦梦见父母,並且梦中的父母,跟现实中的父母完全不同。
她记得在梦中,別人称呼她的父亲为“总理”,她的母亲也是贵妇人。她棋艺的启蒙老师居然是棋王曾介然?
沈静姝苦笑了一下。
有些怀疑圣玛丽医院的治疗效果。
的確做了许多梦,可儘是荒唐的梦。没让她想起任何有用的事。
她这种耽搁了好几年的治疗,定是需要一个更漫长的过程吧。也不能太著急。
不过,按照医生所建议的,她还是拿出准备好的笔记,將昨日的梦一一记下,然后写上日期。
合上这个命名为《治疗日记》的笔记本,她暗自嘆了口气,起身收拾。
今日还要赴崔韶棠的约。
出发之前,她突然想起有一期报纸上刊登过棋王曾介然的事跡。
估算著日期,她很快將那期报纸翻了出来。
在去清风楼的路上,她拿著那张报纸看。
曾介然是江州鹤城人,江州地处南方,在军阀罗正新的掌控范围內。
她记得,在梦中,曾介然还称她是“鹤城第一千金”。
沈静姝一时有些茫然。
若说那些梦荒唐,可荒唐中还带有一分真,人名和地名还有板有眼的。
好生奇怪。
到了清风楼,她將报纸摺叠好放进包中。
一下车,崔韶棠的一名隨从已在门口等待,径直將她带进了雅间內。
古色古香的雅间飘著茶香,里面空间很宽敞,布置得也很奢华,可三面开窗,每面窗都能望到不同的风景。
崔韶棠见沈静姝来了,立即起身热情地迎了上来,满面笑意:“夫人肯赏光,韶棠真是感激。”
沈静姝环视一周,微笑道:“让姐姐破费了。”
两人在窗边的茶几旁坐下。
今日崔韶棠穿了身暗纹织锦旗袍,裙摆垂到小腿肚,走动时才露出一截修长的小腿,头髮依旧是一丝不苟的手推波,鬢角的髮丝被髮油抿得服帖,浓密的两鬢间各別著一枚钻石髮夹。
每一处细节都透著得体与优雅大方。
与她的为人一样。
崔韶棠亲自为沈静姝斟茶,沈静姝起身不肯:“姐姐这样我怎能消受得起。”
“夫人你且坐著,今日本就是我设茶宴感谢您的。”崔韶棠摁住沈静姝的手腕。
沈静姝只得受了,又道:“姐姐不必那么见外叫我『夫人』,我们以『姐姐』『妹妹』相称便可。”
崔韶棠笑道:“那好的,妹妹。”
茶入口,香气沉降,又从喉中缓慢回出,香气悠长,芬芳馥郁。
雅间內也是满室清香。
品完第一杯,放下茶盏,两人四目相对。
“妹妹今年有二十岁么?”
“还不到。我今年十九岁。”
崔韶棠眼中起了丝涟漪,仇恨的情绪一闪而过。
也就意味著,这个沈女十五岁时便勾引了她的未婚夫!
可她望向沈静姝时,却目带讚赏:“妹妹虽年纪不大,格局却很大,愿意开口帮我留在虞市,我一直心內感激。前几日司令让我做女伴出席交际场合,我生怕你对我有偏见,后来看你如此大度,我这心才放了下来。”
沈静姝只淡淡一笑:“你们在外面忙的公务我不懂,也不擅长,能有人帮晋存,我感谢还来不及。”
“妹妹如此貌美,若是肯出去交际,定会是虞市交际场上的第一人。”
沈静姝轻摇首,“我不喜欢出去见人。晋存也不喜欢我出去。”
崔韶棠心思一转,打趣道:“司令还管妹妹管得这么严呢!现在是新时代了,外面都提倡男女平等呢,哪还有丈夫捂住妻子,不让拋头露面的?”
沈静姝一笑:“我与姐姐不同。我出身普通,嫁入司令府已是极大的幸运了。『以夫为天』对新时代女性来说,或许应是该翻篇的老黄历了,但对我来说,却是最好的夫妻相处之道。”
她一席话说得直白坦诚,对她的平民出身也好,婚姻中处於下位的事实也好,都毫不遮掩。
听得沈静姝亲自承认了自己过著小心翼翼、仰人鼻息的日子,崔韶棠心中的快感扩大。
若是她嫁给了裴陟,两人定会互相尊重,他会给予她充分的空间,也会支持她做想做的事。
定不是这种男人独断一切的相处模式。
她语气中带了感慨:“听到妹妹如此说,我心里有些难过。毕竟妹妹年纪尚小,不应当过几十年这种生活。”
沈静姝並无自怨自艾之意,反而莞尔一笑:“我是心甘情愿的。”
崔韶棠微微一怔,往她眸底望去。
她面容嫻静,脸上带著一种舒展的柔和。
那胭脂色的唇,不笑时轻轻抿著,笑起来也只是唇角微微弯起一个极浅的弧,不露齿。
最难得是那份静气,不论听到什么、说到什么,她的下頜线条始终是柔和的,连颈侧的肌肤都像蒙著一层细瓷般的光,安静得让人心安。
崔韶棠心中涌起一丝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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