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动心(2/2)
这种青鷂是季澈亲自从大漠中捕来,了不菲的代价专门培育的,比信鸽更强壮,也更灵敏,飞得极高,普通箭矢暗器根本无法近身,价值千金,也只有在传递特別重要的消息时才会用到。帮中大小头目千余人,能配备这种鷂鹰的,也不过寥寥几个高等级的分舵主。
以及,某个从他这里软磨硬缠骗走一只的人。
季澈看著从鹰腿上取下的小纸卷,微微眯起眼睛,晚霞的最后一缕光芒將他纤长浓密的睫毛染成金色,眼底幻出淡淡的琉璃七彩。
纸条上只有短短两个字——“即归”。
落款是一朵妖嬈的桃。
——慕容久的標誌。
自从发现慕容七身中幽冥莲,季澈便立刻传信给不知在哪里风流快活的信郡王大人,信中言简意賅,威逼利诱,总的来说,是让慕容久儘快找到可以克制蛊的药物,然后第一时间带来京城救他妹妹,否则就要问他討还欠下的五千三百六十一两银子。
如今,慕容久既然说要回来,那幽冥莲一事,应该是有眉目了。
至於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慕容七——看她的表现再说吧。
凤游宫的回信很快又送来了,於是时隔两天,慕容七再次成了翎的入幕之宾。
当她绕过绣满百的屏风时,正看到那人一袭青衫坐於桌前,一手执笔,一手轻按袖口,低眉敛目,並不强壮的手腕挥动起来如行云流水,別有一番雋秀崢嶸的风骨,身后长窗半掩,风卷流云,修竹轻舞,海棠垂红。那一刻的画面,慕容七翻遍所知的词汇,却也只能想到“端方君子,温润如玉”这八个字。
“七七,你来了?”魏南歌搁下笔,朝她轻轻笑了笑,站起身將手边的一封书信递过来,“这是凤游宫的回信,你先看著。对方的语气似有妥协,这一次,我们便给他们一个台阶下如何?”
慕容七接过信,很是好奇:“怎么说?”
“先前对方也不过是探探底,现在知道要和他们做生意的是行家,又是难得的大主顾,行事会更加小心,却也更为放心。我们把语气放软些,估计下一次就能提出与宫主见面。”
“还有下一次?”慕容七顿时跳了起来。照这样一来一去两天时间,真要见到凤渊,起码还得五天。这两日她夜夜做梦,梦到的都是那个无耻的下流坯,明明应该很厌恶他,在梦中时却偏偏对著那个朦朦朧朧的修长身影欲罢不能,害得她每次梦醒之后,心情都很低落。
“少安毋躁,须知放长线才能钓大鱼。”魏南歌禁不住摇头笑嘆,“七七虽与王爷容貌相仿,性子却有天渊之別哪。”
“这样不好吗?”慕容七抬头,从信笺背后露出两只凤眼,乌溜溜的眼珠里有些忐忑。她知道自己衝动,平时季澈总说她是用膝盖来想问题的,虽然她向来不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但如今面对的人是魏南歌的话,她还是有些在意的。
魏南歌愣了愣,隨即温和地说道:“也不是不好。”
那就是说,也不算好了?
也对,他曾经的爱人可是殷紫兰,殷紫兰是谁?那可是整个京城有名的才女,知书达礼、端庄温婉,即便有些大小姐脾气,也无伤大雅。哪里像她,空有一个公主的封號,本质却是一个一口气能吃下三碗饭,一拳能撂倒三个壮汉的姑娘。
更何况,现下她还是个寡妇。
想到这里,慕容七不禁有些泄气。
魏南歌招了招手:“七七过来,可以写回信了。”
慕容七抬眼看著他俊雅的脸,復又暗忖道,人活一世,总要为自己爭取一下,没有努力过就放弃,不是她慕容七的为人之道。他既喜欢温婉女子,自己便学著做一个温婉贤淑的姑娘,试一试也没什么不好。
这么想著,心里不由得一定,她打起精神走到桌前坐下,拿起他方才用过的笔,选出一张信笺,摆出自认为最优雅的姿势,静静等待。
半晌,却没有听到魏南歌说话,不禁问道:“魏大人,信上要写些什么?你该不会让我自己想吧?”
要是依了她,只用写上“叫你们宫主亲自出来见我”这几个字即可。
一回头,却见魏南歌正倚在屏风边笑吟吟地看著她,她心里一慌,手抖了抖,几滴墨汁溅在纸上,她忙不迭地去擦拭。耳边却传来魏南歌含笑的声音:“不急,信不长,很快就能写好。”
装淑女第一仗就没打好,慕容七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等到终於开始写信,没写几笔,刚决心做才女的慕容七却被一个生僻字卡住,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魏南歌形容了几遍,见她还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只得走上前来。慕容七本以为他是要將那字写给自己看,谁知他却径直走到她身后,微微弯下腰,伸手握住她执笔的右掌,一笔一画地將那字写了下来。
慕容七顿时浑身僵硬,那只被他握住的手,尤其动弹不得。那个字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她半点没看清,只感觉得到他手心里熨帖的温度,还有拂动她耳后髮丝的温热呼吸,这一切,就像在她身体里放进了一只小鹿,没有规律地活蹦乱跳,生生不息。
这应该確实、肯定、绝对是喜欢上了吧?
一片空白的大脑里,只反覆地飘过一句话——怎么办,阿澈,我该怎么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