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点点（1/2）

那片由“666”之兽所化的、静止而庞大的尘埃之雾，在战场上空缓缓飘散、沉降，最终彻底融於虚无。

先前震耳欲聋的咆哮、能量碰撞的轰鸣、天空崩塌的碎裂声，此刻全部消失了，天堂陷入了一种如同真空的死寂。

这种寂静，並非安寧，而是极致的震撼与茫然过后，思维短暂的空白。

成功了？ 那个以极快的速度，吞噬了魔界大半疆域、將墮天使引以为傲的墮天堂毁灭一旦，还几乎把天堂践踏成废墟……就这样，被消灭了？

这个问题在每一个倖存者的脑海中盘旋，却无人能立刻给出答案。

他们只是呆呆地仰望著天空，望著陈天那缓缓收敛魔焰、恢復常態的身影，又望向皇兽曾经盘踞、如今已空无一物的天空，仿佛仍在確认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是否真的已经彻底消失。

这……太过轻鬆了。

与联军此前付出惨重代价仍节节败退的绝望相比，陈天从登场到终结战斗，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甚至带著一种閒庭信步般的从容。

那种感觉，不像是在进行一场生死决战，更像是一位技艺已达巔峰的艺术家，在完成一件早有腹稿的作品——展示其丑陋，剥离其外壳，最终，否决其存在。

是的，轻鬆。

这是对比之后，唯一浮现在所有人心头的词语。

“这……就是……尼禄大人的……真正实力吗？”莉雅丝的声音带著一丝颤抖，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是最早认识陈天的人之一，见证过他深不可测的力量，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窥见那力量深渊的冰山一角。

她想起之前出发去冥界前，陈天那完全不需要准备的態度，那並非无畏，而是源於绝对实力的平静。

“恐怕……是的。”瑟杰克斯在阿杰卡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

他剧烈地咳嗽著，目光却死死锁定了空中的陈天，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一丝释然。

“我们……甚至不配称之为『战友』，我们能做的，仅仅是为他扫清一些微不足道的障碍，然后將舞台……完全交给他。”

阿撒塞勒不知何时也已甦醒，他靠坐在断柱旁，用仅存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右肩，苦笑一声：“以一条手臂为代价，见识到这样的伟力，或许……也不算太亏。”

这位一向以研究和理智著称的墮天使总督，此刻脸上只剩下纯粹的敬畏。“这已经超越了我们所理解力量的范畴……可笑的是，尼禄之前拯救墮天堂免於被邪恶之树摧毁时，我还以为邪恶之树不过如此。”

他的话，道出了所有高阶存在的心声。

而此刻，一直勉力支撑著圣光屏障的米迦勒，终於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权杖。那层薄弱的金光闪烁了几下，终於彻底消散——因为已经不再需要了。

屏障的消失没有引起任何恐慌，因为威胁的源头已不復存在。

米迦勒转过身，她那张绝美的脸庞上早已泪流满面。

这泪水並非完全源於悲伤，更包含著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著希望、解脱与巨大衝击的复杂情绪。

看著陈天，她仿佛又看到了无数岁月之前，那道为了守护世界而毅然选择自我牺牲的伟岸身影——圣经之神。

除了她，没有人知道真相。

天堂对外宣称上帝“失踪”，而非“陨落”。

但只有她清楚，那位创造了天使、构筑了天堂的神明，为了將“666”之兽封印，耗尽了自身的一切，最终意识消散，神躯化为维持天堂运转的基础规则，保护住现有的天使和墮天使的存在。

那是神明最后的慈悲与职责。

而此刻，陈天做到了连圣经之神都无法完成的事情——不是封印，而是彻底的从概念层面的“抹杀”。

“父神……”米迦勒在心中无声地呼唤，目光却无法从陈天身上移开。

一个新的，甚至更强大的“神明”，以如此无可辩驳的姿態，降临在他们面前。

不知是谁第一个做出了这个动作。

一位身受重伤、羽翼残破的四翼天使，挣扎著从血泊中撑起身体，朝著陈天所在的方向，单膝跪地，低下了他从未向任何存在（除了上帝）屈下的头颅。

这个举动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紧接著，是第二位、第三位……

如同蔓延的潮水，从天使阵营开始，无论是低阶天使还是高阶炽天使，都陆陆续续地，向著空中那个身影，献上了代表最高敬意与顺服的礼仪。

紧接著，恶魔阵营中，那些倖存下来的各级恶魔，包括几位魔王在內，在短暂的犹豫与对视后，也纷纷躬身，或单膝触地。

紧接著，是墮天使……

所有在圣光屏障核心区域，目睹了这场最终裁决的联军倖存者，无论其种族、立场为何，都在这一刻，做出了相同的选择。

陈天悬浮於空，目光平静地扫过脚下这片废墟，以及废墟中那些倖存的身影。

他看到的是跪倒的天使、躬身行礼的恶魔与墮天使，目光中交织著无与伦比的敬畏、狂热的感激，以及一种找到了新的精神寄託与绝对力量象徵的……虔诚。

这股无声的、匯聚成浪潮般的信仰之力，如同实质般向他涌来。

然而，他心中泛起的念头，却与这庄严肃穆的场景格格不入。

『怎么？救了他们，让他们跪一下还不行咩？』

这便是陈天最真实的想法。

他没有拯救世界的宏愿，行动多凭自身好恶与当下心境。

出手，或许只是因为这东西碍了眼，或者单纯是因为提起了兴趣。

就像在第一次出手在涉谷，他拯救了七海建人、禪院直毘人和禪院真希，纯粹就是因为前世觉得这三人还不错，於是出了手。

至於因此被奉若神明，在他看来，更像是完成一件顺手的事情后，对方表达谢意的一种方式，而他懒得去纠正这种在他看来有些『过头』的礼节。

接受？没必要。拒绝？更没必要。只要不打扰到他接下来的清静，他们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

於是，在无数道仰望的目光中，他的身躯开始缓缓下落。

隨著高度降低，那红蓝分明的威严魔人形態，如同退潮般悄然消散。覆盖身躯的狰狞恶魔甲冑化作最后几点红蓝交融的光屑，悄无声息地湮灭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他那一头在魔人化时如同火焰般狂舞的长髮，也重新变得散乱不羈，几缕髮丝慵懒地垂落在额前。

当他双足轻盈地踏在破碎的白色大理石地面上时，已完全恢復了平常的姿態。

他反手將已恢復原样的阎魔刀精准地插入刀鞘，左手隨意地搭在翘起的刀柄末端，整个人的气质也隨之变回了原样，不再那么锐利。

他仿佛对周围那隆重的、足以载入史册的朝拜场面视而不见，慢悠悠地踱步，来到了核心区域的米迦勒和瑟杰克斯面前。

仿佛刚刚斩杀的不过是一只扰人的苍蝇，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用拇指抹去眼角因哈欠而挤出的些许生理性泪水，然后对著这两位堪称三方势力领袖的存在，用仿佛邻居出门买菜时打招呼般的语气说道：

“解决了，那我回家咯。”

瑟杰克斯、米迦勒、阿杰卡与阿撒塞勒四人，目光在硝烟瀰漫的空气中短暂交匯。

无需言语，共同的担忧已在他们心头浮现：那些暗中解开“666”之兽封印的神秘敌人，极有可能趁此刻三方势力皆元气大伤之际，发动致命突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