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晚餐（2/2）
寧顏笑容更灿烂了，带著点混不吝的痞气，身体往后一靠：“放心！山人自有妙计。我做的鱼......保证能让人看见新世界！”
他晃了晃酒杯，冰块叮噹作响：“再说了，我这人吧，別的本事没有，就是抗压能力特別强。网上都叫我『鸭王』了，我还怕什么？”
张映微微一怔：“你还挺豁达。”她摇摇头，语气里有点意外或许还有一丝同病相怜？毕竟她也深受网络舆论困扰。
寧顏嗤笑一声，他语气混著自嘲，又透著点无奈的坦然：“主要是习惯了，毕竟我从出道就开始被骂。”
“出道？”张映呆呆的看著寧顏，这事她真不知道，只听说过他和柳敏的緋闻和网红厨师鸭王的標籤。
“怎么？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寧顏也放下酒杯，单手支著下巴，歪头看她，眼神带点戏謔。
张映没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我是孤儿院出身，运气好，考上了復旦。”寧顏语气平淡，像说別人，“大学那会儿勤工俭学，意外撞上个小型模特公司的星探，稀里糊涂就和他签了约。那小公司啥活儿都接，淘宝模特、tvcgg背景板、漫展cos气氛组、酒吧开业站台......你別说，来钱快多了！我来者不拒，愣是把大学四年学费生活费给攒齐了。”
寧顏拿起酒杯又抿了一口：“眼瞅著毕业，天上真掉馅饼了。一个叫苏芃的女导演找上门，拍青春校园电影，女主是当时的小柳敏。说就瞧上我的少年感了，让我演男二。我那时手握积蓄，对未来充满憧憬，觉得自己有更多可能，立马点头，转身就把模特公司的续约给拒了。”
“电影上映，宣发铺天盖地，高举青春大旗，骗了无数路人进影院。票房大卖但口碑崩盘，剧情確实太过狗血离谱。你肯定没看过，否则绝不会忘记。”寧顏冲张映挑了挑眉，带著点调侃的笑。
“男女主粉丝战斗力爆棚，火力自然全冲我这非科班野路子来了：凭什么演男二？拖垮我家哥哥/姐姐！资源咖！潜规则上位的！...我哪见过这阵仗？直接给喷自闭了。”
寧顏晃著酒杯，眼神有点飘：“这时候，一家娱乐公司找上门，看中了我的黑红流量，想签我接著拍戏捞钱。本来谈的不错，结果签约前的酒会上的女老板直接甩我张房卡，还暗示要带我去旅游。我当场翻脸，却被那女人倒打一耙，骂我装清高：『跟苏导睡的时候挺乖啊？到我这儿立牌坊？』扬言要封杀我。”
张映握著水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不易察觉的痛惜从她眼里里散发出来，她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更用力地抿紧了。
寧顏仰头把剩下的酒干了，杯子往吧檯上一顿，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彻底清醒了，放弃了娱乐圈，碰上位老师傅引领我走上了厨师之路。至於鸭王？纯属倒霉，只是那天在停车场，撞见如今的顶流柳敏。其实拍戏时就没几场单独的对手戏，我们两人真不熟，但柳敏人挺好的，没装不认识，简单寒暄两句就走了。结果第二天，微博炸了。”
寧顏揉了揉太阳穴：“柳敏团队反应神速，立刻澄清，可联合声明？监控录像？谁在乎？大家只爱看自己想看的『真相』。路人瓜照吃，梗照玩。从出道被疑潜规则到直播全靠女粉，如今又疑似柳敏男友？於是“鸭王”之名不脛而走。”
“唉......网上那些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有几个真尝过我做的菜？我参加这节目，就为了堵这些人的嘴，证明我寧顏，首先是个厨师！”
张映静静地听著，清冷的眉眼早已柔和下来，甚至带著一种深沉的共鸣。她看著寧顏，这个被全网嘲讽“鸭王”的男人，看著他身上那股被无数污水泼过却依然挺直的倔强，莫名地，像是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那些独自在异国后厨的深夜，那些面对质疑时的咬牙坚持...感同身受。
“网络......有时候就是这样。”她轻轻嘆了口气，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水杯边缘上一个小小的旧磕痕，那是她父亲留下的杯子。
“我父亲就是厨师，做法餐的。小时候，家里永远飘著黄油、奶油和白葡萄酒的香气。他做的白酱......是我吃过最温暖的味道。”
她眼神有些飘远：“后来他走了，我就觉得，这双手，这身衣服，得替他穿下去。先在国內拼命学基础，然后一个人跑到法国，在小餐馆后厨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被骂哭过，也累晕过......就为了学点『正宗』的东西。回来开了这家店，每一步都像在走钢丝，稍微有点名气，质疑就来了，『女人能做好法餐？』、『靠脸吧？』、『架子！』......直播间里那些话，更难听。”
她抬起眼，目光坚定地看著寧顏：“所以，你说要证明自己是个厨师，我懂。那种想被人真正认可手艺的心情，我懂你。”
寧顏看著张映那无比认真的神情，忽然觉得这女人耿直得有点可爱。他看著眼前这个看似冰冷，实则內心有著滚烫信念和坚韧过往的女人，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触动。
他举起已空的酒杯：“敬我们。”
张映看著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虚偽的同情，只有真诚的理解？她迟疑了一下，拿起自己的水杯，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酒杯：“敬手艺。”
玻璃杯相触，发出一声悦耳的轻鸣。两人相视一笑，空气中那层无形的隔阂似乎在这一刻消融了不少。
暖黄的灯光，舒缓的音乐，一切都显得格外优雅而......微妙。
“所以，”寧顏放下酒杯，他指了指厨房，故意夸张地揉了揉肚子，“张主厨，鱈鱼快好了吧？我真饿了...”
张映微微眯起眼睛，眼底最后的紧绷也化开了，她站起身，脚步轻快走向厨房：“..知道了，贪吃的客人，马上出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