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幸福(1/2)
第34章 幸福
原来日子不是只有在紧张刺激中才会过得很快,平平淡淡中转眼又是一年寒冬,再过两天就是德妃娘娘的五十大寿了。因为古代人的寿命都比较短,能活到这个岁数儿的真的不多,也多是在富贵人家。
五十而知天命,这样的整寿自然是要大操大办的,宫里不断地来人与四福晋和十四福晋商量如何办理,宫里虽有宫里的规矩,可毕竟德妃最大的功劳是生了这两个阿哥,母凭子贵,歷来如此。
对於皇宫中的女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的了,皇上的恩宠可能隨时会消逝不见,儿子却不会,若是得了皇上的意,那福气就还在后头呢。四爷和十三本来是去了桐城,户部的討债官司终究是落在了他们两个头上,而十四爷却一直留在古北口隨著锐健营操练。
他们前几天都忙忙地赶了回来,皇上恩旨,德妃温淑贤良,一向克己宽人,因此特命四爷还有十四爷赶回来给他们额娘祝寿,又特许在长春宫中单开一台戏,好让德妃痛痛快快地乐一乐。
“小薇,你看这个好不好?”胤祥边说边举起了一尊玉马给我看,我顺著他的手端详著,马蹄飞扬,首尾生风,真真正正的毫釐毕现,羊脂般的玉色中偏又带了几丝胭脂,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確实不错,豪放却不失细致。”我笑著点了点头,又回过头去收拾別的东西。这些个名贵玩艺儿对於我而言,已经不像初来时那样放在心上、一惊一乍的了。想想看如果你每天用金的刷牙,银的剔牙,珍珠粉用起来像痱子粉,要是还能被这些晃花了眼,倒也真是不容易。
“居移体,养移气”,这话再对不过了。嫁给胤祥也有一年半了,虽不像其他阿哥府中的福晋过得那样气派,可毕竟是皇子福晋,吃穿用度、起居出行样样都是小心到了极点。
有时早起梳妆打扮,看著镜中的自己也有些恍惚,那仿佛是我,又仿佛不是。若说偏向古代,可眼中依然是自信闪耀;若说偏向现代,眉眼神韵中的那抹柔媚,却是那时的我万万不会有的。
这一年中胤祥倒有半年不在我的身边,因为康熙身边重臣如魏东亭、曹寅等,欠下的库银不知凡几,虽说大都用在了皇帝那几次南巡上,可名义上又不能不还,一眾大小官僚都两眼冒火地盯著他们,打定了主意,那样的大山你不铲,那也別想搓平了我们这些个小土墩儿。
河南、安徽、山东,旱的旱,涝的涝,哪个地方不得用钱,银子花得跟流水似的,也见不了多大成效。可又不能不管,偏生银库帐面花哨,实则空虚,臣子们又不敢实报,只是难为了办差的四爷和胤祥。
去桐城从那些盐商身上挤了些油水出来,已是万分的艰难,可也是治標不治本,这都是胤祥回来跟我说的,那时候的他一脸疲惫,话里话外透著对吏治败坏的不满和……太子昏庸的无奈。我忍不住想,四爷和胤祥的野心是不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萌芽的呢?
胤祥甚少跟我说起官场上的事儿,我也从来都不问,这也是他对我最满意的一点。他总是说八爷家的福晋就管得太多,一点儿女人的本分都没有,我听了也只是一笑而过。
心里却忍不住苦笑,胤祥不知道的是,並非是我多么的守妇道,只是因为我知道得太多,唯恐言多必失,有些事情说漏了可不是好玩的。可我越是淡然,胤祥反而跟我说的多了起来,我也只好听著,很多细节都与我看的歷史书中描述的不同,但主干却没有改变,我心下越发地怕了起来。
我只是个时空的意外者,若说真改变了什么,也只有我嫁了胤祥这件事儿,上次救四爷,也说不上是救,因为史书中本来就没写他会被牵连进去,是我自己怕因为我的到来而发生什么变动,才处处小心,而结果自然也与歷史相吻合。
不知为什么,在这儿待得越久,心里就越惶惑,看著今天还在对你笑的人,却知道他明天的命运是什么,心里的很多想法都被歷史所局限住,这个人下场不好,要离他远些,那个人会飞黄腾达,要离他近些。
爱恨情仇不是由自己的心,而是由歷史中的潜规则来决定,这种滋味真是难以言喻,我却只能默默地把那些苦涩压在心里,就像沉入海底的石头,只能让时间来慢慢消化粉碎。可像这样的石头一块又一块,隨著在我周遭发生的事情,接连不断地沉入了我的心底,让我不禁怀疑,在我的有生之年是否还有心思洁净轻鬆的一天。
而其中最大的一块石头莫过於我到现在还没有怀孕,只不过这块儿石头压的不是我的心,而是胤祥的,甚至是像小桃、秦顺儿那样对我们忠心耿耿的僕人心上的。
胤祥从来也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儿,每日里见了我都是笑眯眯地谈天说地,只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却忍不住皱了眉头,而夜里也是加倍地努力起来,弄得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而奴才们的担忧则表现在,一碗又一碗的补药接连不断地给我端了上来。
而我的態度可能也是让他们心下不安的原因,因为我是真的不在乎,心里头总是隱隱有著个念头,对於我这样的来歷,没有孩子可能倒是件好事儿,来去都落得乾净,了无牵掛。可这念头我都不敢细想,更別说讲了出来给谁听,因此只能装作不在意胤祥忧虑的眼光,而小桃她们端什么给我,我就吃什么,绝无二话。
“想什么呢?”胤祥从我身后靠了过来,用双臂围住了我,低头轻吻著我的头顶,模模糊糊地问。我放鬆地向后靠了过去,把手中的绣帷展开了给他看。“你看,这是我要给德娘娘的寿礼,怎么样?”我笑说。
胤祥把下巴轻放在我的头顶,就著我的手看。那是一幅水蓝色的苏绣,巧妙地做成了一个炕屏,小巧玲瓏,共分成四幅,绣得却是蒙古草原的塞外风光,白云绿草,篝火摔角,赛马歌舞,旁边也配上了一些蒙古长调的词句,都用金线细细地绣了出来。
“小薇,你真是有心,竟想了这个出来,娘娘一定喜欢的。”胤祥惊喜地说,说完又亲自拿了过来,爱不释手地反覆看著。胤祥手下自然是有著蒙古籍侍卫的,我让秦顺儿找了个识字的,把一些蒙古长调的歌词默写了给我,自己又设计了一个大概的样式,让人画了出来,再拿去给官中绣坊的人去做。
“你若喜欢,赶明儿也再做一幅给你好了,这个还我。”我伸手从胤祥手中把绣帷拿了回来,小心地收好,放进了一个红漆描金雕刻著一些祥瑞图案的盒子里。胤祥嘻嘻一笑,转身坐在了炕上,双手枕在脑后靠在了大软枕上,眼光却隨著我在屋里忙碌而上下移动。
十三虽不是德妃亲生,却也是她照拂著长大的,又有著四爷的关係,因此胤祥很把这次贺寿放在心上,寿礼准备了不少,我都得一一收好封上,免得出了什么紕漏。
说来有趣,这一年我藉口身子骨儿不好,基本上谢绝了一切出门会客的机会,就是德妃那儿也不过去请了几次安而已,四爷府更是门也不登,除了钮祜禄氏,倒是四福晋亲自来看了我几次。
德妃对於我这种安於守拙的態度自然是心知肚明,而且讚赏不已。我不去拋头露面惹麻烦对於她而言那是求之不得,除了必要的请安,其他的宫中礼俗,她也是以我身体不好的名义,帮我能免就免,而对我的赏赐却是越来越多。
我自然是就坡下驴,本来就不想出门,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免费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的赏下来给我贴补家用。我本身又好静,有了这名正言顺的理由,自是乐得逍遥,做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標准贵妇。不过还是会偶尔以出门礼佛静养的名义溜了出去,到城外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带增强体质。
对於胤祥而言,只要是对我好的事儿,都是一百个顺著我,德妃也是默许了,其实只要不伤害到她和她儿子们的切身利益,她对我也还算不错了。胤祥离京前曾陪著我去了一趟香山碧云寺,我说轿子坐得闷,要出来自己个儿走走,他也没意见,只是让侍卫们把周围閒杂人等清了清。
清朝虽不像宋明两朝那样对妇女拋头露面要求得那么严格,可像我这样身份的贵妇,也不是谁想看就可以隨便看的,我虽不怕看,可也不能坏了规矩,就隨他去了。只是越往上爬,胤祥越吃惊,我的体力怎么会这么好,小桃那群丫头早就落在了后面,除了侍卫们就只剩下气喘吁吁的秦顺儿勉强跟著我们。
这一年是我来清朝最舒服的一年,无病无灾,吃得好,睡得香,心里敞亮,每日里的瑜珈和跆拳道我从未耽误过,有一次被胤祥撞个正著,我古怪的姿势逗得他大笑,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警告他不许再来打扰我锻链,他笑著答应去了。胤祥就是这样,只要不会伤害我,我想做什么他都没二话,也从不多问,只会笑眯眯地等我告诉他缘由。
到了一座山顶,我大汗淋漓地停下来喘大气,胤祥自然没我这么夸张,额头上也都是汗,却是笑著拿了手帕过来给我擦汗,见我面色红润,眉眼里却都是笑意,他越发地开心起来。
我走到山巔向下望去,这虽不是最高峰,可脚下也是苍苍翠翠,隱有云雾飘绕,空气甜得恨不能让人扒了胸膛,让肺来直接呼吸。毫无污染的天空,远处隱约可见的紫禁城,让我胸中涌起了一阵剧烈的翻动,忍不住大声地呼喊起来:“啊——我就是我,你能把我怎么样,我一定要过的幸福,一定——”山谷中一片迴响……
我呼呼地喘著大气,只觉得胸中所有的齷齪在这一剎那都消失不见了,忍不住呵呵笑了出来,真是痛快……眼光一扫,突然发现一旁伺候著正要递给我水袋的秦顺儿正傻乎乎地盯著我看,手就那么伸著,我这才想起来这儿可不是现代,想怎么嚷嚷都没人管。
喉头一噎,我乾乾地咽了口唾沫,这会儿的脸红已经跟劳累没有半点关係了,我慢慢地转了眼去看胤祥,心里头尷尬得要命,他一定会认为我已经魔怔了。胤祥手里拿著汗巾正定定地看著我,脸上带了些不可置信,微张了嘴,见我满脸通红地偷瞄他,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尔后又转为哈哈大笑。
一旁的奴才们早就机灵退下了,就在他笑得我恼羞成怒准备转身走人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拖了回来,紧紧地搂在怀里,我用力挣扎著,他就是笑著不放手。“你就是你。”他低声在我耳边说,“我早就知道了,这世上只有一个你。”
我一怔,停止了动作,刚想回头看他,“啊”忍不住轻叫了一声,胤祥將我一把抱了起来,走到一旁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山上的风凉凉的,胤祥的怀抱却是暖暖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却给我带来前所未有的安寧,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享受著这种感觉。
“你幸福吗?”胤祥突然轻声问,我一顿,睁开了眼,胤祥正微笑地看著我,眼中充满了宠溺,眼角儿也微微起了笑纹,“嗯。”我点了点头,“就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是幸福,所以才不能放开,要让自己加倍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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