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奇女子(2/2)
“名为『极乐』,实则『极苦』,你敢用它,我就敢用你。我不仅用你,还要教你凌门的功夫,让你在宫中便宜行事,如何?”
千重握住手中瓷瓶,心想:怪不得凌云驤说一旦云鹰身死,我肯定无法全身而退。
“我若是拒绝,明日又该出宫避疾了。岂有今日回宫,明日又出宫的道理?”
说罢將瓶中药丸倒至手心,一吞而下,方觉落肚,肠胃便热辣辣地绞起来,疼得她跌倒在榻上,冷汗直落,眼前一阵模糊,乃至话也说不出。
这时,凌昭仪的神色终於稍有缓和,面上浮起一丝满意的微笑,来到千重身旁,轻轻为她拂去额头上的汗珠,抚摸她的脸颊。
“好孩子,你不背叛我,我自有天大的好处许你——你睡罢,一觉醒来便无虞。”
说著点了她的睡穴,千重昏睡过去。
至夜间醒来,果觉浑身爽利如常。
此时暖阁內灯火全无,一缕月光透过窗纱,戳破了阁中黢黑,將多宝架上玉瓶、瓷盘、象牙、三彩甬等物事的黑影拉长,打在木地板上。
几上舒展的兰叶更似长长的手指向人伸来。
阴风涌入,地上黑影在纱帘的拂动下彳亍徘徊,好似百鬼夜行,分明寂静阴森,又似热闹非常。
黑暗中,千重见一云髻巍峨、衣裙曳地的高大女子持剑入门,“吱呀”一声缓缓將门掩上。
脚步声轻若鸿毛,却带著无形的威压。
忽地寒光凛凛一闪,月光下人影翩躚。她足尖一踮,虚室生风,托裙扬裾,玉环琤瑽。倏忽间凌空而起,宛若神女归天。剑光流转,如月华泻地。
玉臂方舒,长剑掠过墙上的“四君子”掛画,剑气方展而霎时隱遁,画卷纹丝未动。回身轻一点墙,半空舞剑而过,若鸞凤展翅翱翔。
手腕忽外旋频做剑,森森剑光如流星破空而落;忽举剑点、抹、扫、压,身法柔美似舞,却招招凌厉肃杀,寒意逼人。
她往地上各物的影子挥击,但剑气方出即散,不伤分毫,只余內力鼓动如风,將云纱吹散又高高扬起。
她舞剑穿行於柜架案几之间,剑光游走於各色器物之侧,宽裙长裾飞舞、长剑收放自如而无一物震落。如同在刀尖起舞,惊险万分却游刃有余。
千重屏息凝神,看得目眩神迷,心中佩服至极,方才种种不悦早已拋诸脑后。
又见凌昭仪长袖一收,掌风一送,“錚”一声將剑轻巧送入墙上剑鞘中。她旋身落地,足尖轻轻一点,宛若蜻蜓立荷,隨即裙裾层层叠叠次第垂下,她闭目屈膝端坐暖阁中央,面不改色,气息平稳如常。
“这『保国天正剑』虽悬於凌烟阁中,但只要我愿意,隨时可以悄无声息將它接回来把玩。”
千重由衷嘆道:“昭仪的功夫真是让人嘆为观止。”
“明日开始,三更时分你到这里,我教你崑崙派与凌门的基础功夫。”凌昭仪语气平淡,如同吩咐一件寻常小事。
千重一惊:“那昭仪就是我的师父了!”
凌昭仪摆手:“不必,我无意收徒。之所以教你,一来你內力深厚,习武较快;二来你须为我去沉香殿送信给云鹰,半路若有人阻拦,你也有脱身之法;这第三嘛——”
她抬目幽幽看了千重一眼,“若是將来你二人受困,你不拖云鹰后腿,便是万幸了。”
千重心道:她果然还知道我內力之事。又问:“敢问昭仪,皇帝为何秘密將二郎囚於宫中呢?”
凌昭仪缓缓闭上双目,半晌无言,终於沉沉嘆息一声,万般无奈道:“我大概能猜出几分,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话音方落,忽见东向窗一缕柔光裊娜落地,窗外一声清脆的鸟啼打破寂静——圆日东升,又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