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选择（1/2）

「当梦里人要进入梦境就必须找到入口，意思是透过在现实中处於睡眠状态的人，开启现实与梦境间的通道；反过来说要离开梦境就需要出口，一个在梦境中处於睡眠状态的人。

要找到入口很简单，流浪街头的游民，值夜班打瞌睡的警卫，甚至只要距离够近，就算隔一堵薄墙都能轻易的进入梦境。

但要从梦境找到出口就不容易了，g扰梦境甚至不小心说出关键字都会让主人在梦中醒来；况且要在或大或小的梦里找出主人也是极不容易的──尤其可能有一群客人混在里头，因着梦境内容可能会是杀手或军火商。人的想像力有时候带有现实无法重现的暴力。

除此之外，有两件事是梦里人的天敌。

第一个就是坠落。简单来说，梦境就像岛屿，梦里人可以轻易的在其中往返；但当主人的意识天秤回到现实──也就是从梦里醒来──岛屿便会沉入白sE的大海。那片无边无际的白是我们梦里人一族至今尚无法参透的地区，据说那通往虚无之境，就连存在都会被抹灭得一乾二净。

我曾经穿过上万个梦境，曾经从现实中消失，专心的在梦境里找寻答案，但最後只能被迫放弃。有时候我在想，说不定我们根本Ga0错了方向，那应该是毁灭我们的坠落才是我们一族真正的归宿。」

──不具名的日记《章节六》

此刻是市立康复之家［洛月］的饭後休息时间，一楼大厅里坐着十数名呆滞的人，有男有nV，其中大部分是老人。三名照护人员轮流用轮椅或亲手搀扶将一位又一位行动不便或JiNg神状况不佳的住民带回各自的房间，响起低低的一阵受到惊扰的嗡嗡话语。

被大自然所包围的独栋别墅，位处郊区的小山丘上，铺满米sE磁砖的外观在yAn光下呈现微金h调的亮丽光晕。但可能因着照护机构的X质，周边没有形成紧密的商圈或发展交通工具。毕竟是每个人都有可能抵达的终点，代表没有任何商业行为能大展身手。

「小心脚，来，扶着助行器，握住这边。」资深护理师小梅专业俐落的引导一个老人的手握在正确的位置，避免手滑导致跌倒。

「阿嬷，时间到罗，我们回去休息罗。」护理师小雨则略显生涩的向另一位呆呆坐着的老人挥挥手，x1引她的注意力。但她知道没有用，那对双眼中缺少了应该要如水面泛光的某个光源，甚至连一点波动都没有。小雨没有选择直接伸手搀扶，而是继续挥手呼喊，直到老人有动静为止。

这是属於经验累积而成的技巧，有时候住民们只是暂时失神，尤其［洛月］康复之家主要是服务JiNg神方面的疾病，如果直接碰触造成惊吓，可能会引发难以想像的後果与突发状况。

「阿嬷这边我来，你去扶一下文阿姨，她又自己走回去了。」身材高挑健壮的男社工师阿季靠近来说，身上的气味让小雨联想到青草。

「喔，好。」小雨回过头，一个身T站得直挺挺的中年nV子──在这里只能算是少nV的住民──快走到通往房间的走廊了。「文阿姨，等我一下！」

中年nV子当然没有停下只b一般人慢一点的行走速度，完全看不出来有任何问题需要住进康复之家，但小雨仍然不敢大意。JiNg神方面的疾病远bR0UT上的来得更复杂，更难恢复，这点是r0U眼无法分辨的。

就好像梦境一样。

「文阿姨，慢慢来，我们一起走回去。」小雨终於追上文阿姨。

文阿姨停下脚步，一脸木然的看看她，接着又继续往走廊前进，午後的yAn光懒洋洋的照在走廊上，两人用相同的速度前进。

「今天天气真好。」小雨一边在脑中搜寻着文阿姨的症状，好像是创伤症候群引发的忧郁症还是认知障碍什麽的。

「今天几号？」文阿姨问，目光定定的看着前方。

「什麽几号？你是问日期吗？今天十二月十四。」应该是认知障碍。

「十二月十四？」文阿姨停下脚步再问一次。「十二月十四？」

「对、对阿。」小雨保险起见拿起手机确认。

文阿姨起步，小雨再次跟上，刚刚的停顿像白日梦里一段不重要的cHa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文阿姨的行走速度加快了，嘴里一边喃喃说着什麽。

小雨一路将文阿姨送回房间，房里就像医院的单人房配有衣橱、床和浴室，确定文阿姨安好的坐在床沿，正准备要离开时突然被拉住。

「那本书帮我拿过来。」文阿姨指着床头柜上黑sE封皮的书。小雨伸长手臂拿起那本书，这时一只冰冷乾瘦的手紧抓住她的手臂，是文阿姨。「如果我发生什麽意外，这本书就是遗言。我没什麽财产，只有这本书，你一定要帮我收好。有自称我儿nV的人来找我，就给他。」

文阿姨有儿nV？从来来没听说过，如果有儿nV的话怎麽三年来都没来看过一次？但这种事在康复之家也不罕见。人老了之後会遇到很多bSi亡还要可怕的事情，这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小雨轻柔的握住冰块般的手背。「我知道了，没事的，文阿姨你放心。」

另一边，还深陷在梦中的──

「在那里！」严正英睁开眼睛，黑夜荆棘的景象重新回到眼前，他指着某个方向，而那处的黑荆棘丛跟别处看不出有半点的不同。

「住在荆棘里？有趣，这是梦还是心理状态。」刑凤芸往那里站一步，刚刚还是长袍的身上穿上了量身订制的锁子甲把眼睛以外的地方全遮个严严密密，蓬松的大波浪卷发被紧紧收束在头盔後方的空隙。「在不吵醒主人的状况下找到他，制造出口，应该没有其他要注意的吧？」

严正英看着一株一株然後一丛一丛的黑sE荆棘，上头的尖刺就像牙签放大一百倍，然後有几千支或几万支。他叹口气说：「用镰刀砍了吧，我来侦测距离。」

「跟我想的差不多。」刑凤芸走到灌木丛前，铁甲摩擦的喀喇停止，手上凭空出现那把她珍Ai的雕花炳巨型镰刀。「这个距离？」

严正英再次闭上眼，这次很快就睁开。「可以。」

巨镰刀锋摆正一晃，在暗夜帷幕下划出钢丝般的横线。有一瞬间他们以为被划开的不是这片漆黑的无底黑洞，而是整个世界。整片黑sE像破裂的热气球缓缓上下掀开，那原该是一整片漫无边际的黑sE荆棘丛原来只是一幅拟真的画！

一盏盏hsE的灯光从天花板打在地上，一道长廊往前延展，至少十几个人站在左右两排透明橱窗前观赏展示品，然而没有半个人注意，或在意两人穿着格格不入的装扮突然出现。

刑凤芸手一旋，巨型镰刀像变魔术般消失。

左边橱窗里的是版画，大小不一的一张张填满了整面墙，右边则是水墨画，长短相同的一幅幅排满另一面墙。

「等等，我认得这里。」严正英明显松一口气。「我上礼拜刚来过，这是文化中心，门票免费，刚刚那片夜空是过几天才要开放的实T展览室！」

「文化中心？」

「阿，以前是市立活动中心，去年才改建的。」严正英说，当时刑凤芸还在nV子看守所里，也因此她不清楚。「这里的拟真度也太高了吧！是文化中心的主任吗？还是负责展场的布置人员？早知道用这个方法进来逛更方便…」

「你刚刚不是还在後悔跑来梦里吗？」刑凤芸顺了下身上的淡粉sE衬衫与黑sE短版西装外套，下半身是成套的黑sE窄裙，黑sE高跟鞋上各有一个蝴蝶结，上头镶有金sE的细线，脸上那副边框闪着银粉的黑框眼镜更添知X的气质。

「那要看状况，倒是你好像不管到哪里都要换一套适合的服装？」严正英的目光停留在窄裙下方那一双匀称的美腿。

「那当然，这是身为梦里人的礼仪。」刑凤芸露出自信的微笑，抬起优雅的步伐走入客人之间，停在一张版画的前面，画名叫［荆棘与夜空］，看来就是特别被选上做出後面那个神秘展览厅的来源，只是看过立T布景後再看版画只觉得平淡无奇。

两人尽可能快速的通过稀疏的人cHa0踏出出入口，面前是一个挑高的空间，一盏巨型水晶灯吊在面前，他们身处在二楼的长廊上。严正英认出这是文化中心的大厅，长廊延伸到两侧通往一楼的米sE大理石阶梯上铺着灰sE的地毯，一楼是黑白相间的棋盘状格子地板。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叩叩声中，刑凤芸笔直朝着写有＂员工专用＂牌子的金框雕饰门前进，严正英正要跟上时，目光却注意到一楼靠近他这一侧的墙壁放着一张桌子，上头的立牌有张纸写着［cHa画家孟小岳］，字型粗细不一，明显是用蜡笔还是什麽工具画的，下方有一个卡通般的nV子背影，看头上的王冠和长裙显然是个公主。

那又是什麽活动？怎麽完全没印象？严正英心想。但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那个风格或笔触…好像不久前才在哪里见过？

「错觉？」蓝若萱对着呼叫器那头问，同时忍受着後座林可欣若有似无的冷哼声。「那辆车的持有人跟青天盟没有任何关系？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