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妙竹仙子(7000字)(2/2)
可当他听完师弟复述的整场论道过程后,吴璟整个人都麻了。
差一点,他的道心也破碎。
这是什么妖怪。
二话不说,他直接给鸿远真人提交了“认输”的信函,保全了一点颜面。
后来一番打听,他们才知道,那个“姓木”的,原来叫木卿衫,学识极高,是鸿远真人特意叫来的帮手。
一时间,吴璟等人万念俱灰。
但没曾想,最近突然传来一个讯息,那个木卿衫死了。
虽然不晓得是何原因,但人确实已经没了。
得知这个消息,吴璟等人在感到遗憾的同时,心中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人都死了,他们自然也就不再害怕了。
那种被彻底碾压的恐惧消失后,一股久违的自信又重新回到了他们的心中。
感觉自己……又行了!
尤其是吴璟,他曾因一篇策论,被月妃娘娘在御前赞赏过。
如今又是月妃娘娘主持这次道会,他若是能一举拿下魁首,刷一波好感度,日后在朝中的好处,简直不可限量。
吴璟扫视一圈众人,嘴角微翘。
看来今日这次道会,注定是为他准备的。
——
崇天观禁地深处,一处幽暗石室内。
一盏铜灯微微亮着,火光被寒气压得低伏,小如豆。
一位老者,正和一位女子对弈。
老者形象极为邋遢,头发乱得如同鸡窝,胡子打着结,身上的道袍油光发亮,瞧着跟个老乞丐无异。
而他对面女子却似月宫剪影。
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一头青丝被一根粗糙木簪随意挽着,脸上戴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眸子。
目光澄澈得近乎无情,又仿佛藏尽人间悲悯。
只是静静坐在那儿,便如雪夜里的一瓣梨花,冷而轻。
“啪!”
老者落下一颗残子,笑道:
“老朽以为,妙竹仙子驾临,是要去参加问衍道会。没想到,竟是来陪我这糟老头子下棋。”
没错,这女子便是当今大名鼎鼎的妙竹仙子。
灵妙竹指尖拈着白子,声音淡若远烟:
“山外喧嚷,不过群鸦噪林。满座衣冠,几人明心?观中之道,已非道也。”
老者抚须大笑:
“只要活在世上,只要是人,总归有私心。你灵妙竹也不例外吧?”
灵妙竹默然不答,只专心棋局。
老者见她不语,自讨没趣地叹了口气,抠了抠脚说道:
“我知晓你来的目的。不就是想看看禁地里那东西,有没有被灵教那帮崽子抢去。你放心,有我老头子看着,没人能夺走。”
白子轻轻落下,敲出清脆一声。
灵妙竹这才抬眸,岔开了话题:“听闻灵教教主残魂被关押在此?”
“屁!”
老者笑得胡子乱颤,
“不过是瞎闻罢了,也不知是哪个王八蛋传出去的谣言,估计就是为了骗灵教那些傻子,让他们跑来送死捣乱。”
他收起笑容,正色道:
“当年灵教教主,的确是利用一件灵物保留了自己一缕残魂。但这缕残魂究竟去了哪儿,谁也不知晓。或者……早就散了,也说不定。”
灵妙竹若有所思
老者似乎觉得无趣,忽然朝着石室外喊道:
“小三儿!”
一个瞧着才八九岁的小道童,立刻跑了进来。
“师叔祖,有事吗?”
“去,去外面道场听听,听听那帮乌鸦都在放什么屁。”
老者不耐烦的挥挥手,“把有意思的内容和结果,跑来告诉我。老头子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二十多年,太闷了,解解闷。”
“是,师叔祖!”
小道童应了一声,提着比人还高的拂尘,一溜烟跑没影了。
——
道场上。
燕夫人正耐心给江木介绍着场内的达官显贵。
随着吉时到来,论道正式开始。
首题便是“人性善论”。
大概就是从某个随灵物出现的残篇著作里破解一个句子,辩论人的“先天善”与“后天善”的区别,哪个更好。
刚开始,上场的都是一些小有名气的人物,相互论道,算是热热场子。
别人听得如何不知,反正江木是听得昏昏欲睡。
不过,随着时间推进,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登台者的分量越来越重。
每个人都引经据典,各抒高见,言辞犀利,场上的气氛也愈发的剑拔弩张,甚至都有撸起袖子准备干架的。
“阿弥陀佛,施主若不讲理,小僧也是略懂一些拳脚的。”
“不巧,贫道也懂一些拳脚。”
“小生也懂。”
“……”
江木总算提了些兴趣,饶有兴致的观看起来。
可惜的,拳脚最终没能展现。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一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以一番汪洋恣肆的论调,连续驳斥了数名对手,威压全场。
一时间,出现了短暂的真空期,竟无人敢再上场。
正当男子面露得色时,一道清悦带着几分冷冽的女子声音传来:
“阁下所言,恕难苟同。”
江木猛地一个激灵。
这声音……
男人扭头望去。
帘内隐有倩影,似雪里芙蓉。
紧接着一抹杏色裙裾在清风中轻扬,翩然登场。
大软糖!
看着突然出战的唐锦娴,江木傻眼了。
“搞什么?她也来参加这玩意儿?”
“早说啊,我的大腿!你来好歹把我带上啊,坐在这后面,看个锤子。”
中年男子一怔,旋即暗笑:“妇人见识,也敢论道?”
唐锦娴面无表情,广袖微拂,跪坐在蒲团之上,磨盘般的丰隆将裙布绷紧,透出内里大腿的温润轮廓。
“锦娴,愿请教。”
——
禁地石室内。
棋盘上,黑白二子胶着。
邋遢老者一边心不在焉的落子,一边听着门外小道童时不时的汇报,不住地打着哈欠。
“唉,丫头啊。”
老者抠了抠乱成鸡窝的头发,对灵妙竹笑道:
“你不去参加是对的。听听,都是一帮二傻子在说胡话,听得老头子都快睡着了,一点新意也没有。”
灵妙竹沉默不语,只是专注盯着棋盘。
灯影映在她瞳仁里,清冷如水。
不多时,那小道童又“哒哒哒”跑了进来,兴奋喊道:“师叔祖,换人了。是巡衙司新来唐大人上场了!”
“唐锦娴?”
老头神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他嘿嘿一笑,促狭看向面前的清冷女子:
“丫头,我可听说,三年前的问衍道会上,你把那丫头给奚落了一顿,话说的可难听了。导致那丫头后来再也没参加过任何诗词雅会。”
灵妙竹依旧在看棋盘,只是落子的动作顿了顿,冷漠开口:
“其才浮于表,不过是锦绣其外,空无一物耳。”
“哈哈哈……”
老者拍着大腿大笑道,“我瞧你就是夹带私心,为难于她。
毕竟,她可是小时候唯一揍哭过你的人。虽说她早就不记得了,但你这丫头,当真是记仇得很呐。”
女子眸光不闪,只抬手拈起一枚新子,声音淡淡:
“道不同,不容妄议。”
老头收了笑,好奇问道:“那你觉得,这场道会,谁最终会赢得魁首?”
灵妙竹反问:
“你觉得,人是先天善,还是后天善?”
“打住!”
老头连忙摆手,“我可不跟你论道,老头子我论不过你。”
灵妙竹澄澈的眸子,飘向了石室外无尽的黑暗,竟有了一丝迷茫:“我觉得……此道,绝不该如此。”
——
道场之上。
灼烈的日色被穹顶滤成柔白,落在女人的身上,似镀了一层薄金。
唐锦娴端坐蒲团,杏色的襦裙铺成一朵静莲。
神情恬淡。
对面的男人却已汗如雨下。
唐锦娴不愧才女之名,不过三言两语,便抓住了对方论调中的数个破绽。
几番往来,中年男子已是汗流浃背,张口结舌,最后只能狼狈拱手认输,灰溜溜的退了下去。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喝彩。
有几个自视甚高的大儒见一女子如此锋芒毕露,纷纷上前挑战。
结果全都铩羽而归。
其中,便包括了月妃娘娘曾经赞赏过的两人。
为了给闺蜜苏媚心长脸,唐锦娴几乎是火力全开,丝毫不留情面,将那两人驳斥得面红耳赤,几欲掩面而走。
少女石雪缨看得眼睛发亮,暗暗赞叹。
“这位唐大人好生厉害。”
她之前虽然见过唐锦娴,但只以为对方是个身居高位的女官。
却没想到,她的才气竟也如此惊人。
简直就是少女心中的偶像。
眼见唐锦娴连战连捷,气势如虹,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坐不住了,犹豫要不要亲自下场,挫一挫锐气。
就在这时,文华山的吴璟终于按捺不住,走了出来。
他来到唐锦娴面前,长揖行礼。
“文华山弟子吴璟,见过唐大人。”
吴璟声音清朗,态度谦虚,“久闻唐大人锦绣才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学生不才,特来讨教一二。”
唐锦娴见状,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闺蜜点名的第三个目标,终于出场了。
她其实也累了。
连番论战,精神高度集中,本就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想赶紧完成任务走人。
“吴公子客气了,请。”
“请。”
两人开始论道。
起初,唐锦娴还能应对自如,凭借着博闻强识和敏捷的思维,与吴璟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然而,随着论辩的深入,唐锦娴渐渐感到吃力。
这个吴璟,比她想象中厉害太多。
看似谦逊,实则底蕴深厚,逻辑严密,言辞犀利。
每一次反驳都直击要害。
自己抛出的任何一个观点,对方总能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给予最犀利的反驳。
唐锦娴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可无论她如何努力,始终抓不住对方的弱点。
一番唇枪舌战下来,女人额头已经见了汗,只觉脑内嗡嗡。所论之言,也开始不自觉地缺少逻辑。
唐锦娴内心开始焦躁。
可越是焦躁,大脑就越是混乱。
汗珠从女人香腮不断滴落,滑入衣内,襟口起伏不定。
所有人都看出,唐锦娴要败了。
隔间内,苏媚心看着这一幕,无奈轻叹了口气:
“唉,这个吴璟不愧是文华山年轻一代的领袖。让糖糖去对付他,确实是难为她了。”
就在苏媚心准备让唐锦娴认输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从道会角落响起:
“吴公子所言,简直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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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