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请君入瓮(1/2)
一颗人头被连夜送到城南张侯府的消息,像一阵阴风,悄无声息地刮遍了神京城每一个朱门大院。
第二天,神京城安静得可怕。
往日里驾著马车招摇过市的世家子弟们,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乖宝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朝堂之上,前几日还唾沫横飞据理力爭的老大人们,也都夹紧了尾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个个都成了得道高僧。
帝师府的书房內,顾云舟慢条斯理地用小银镊子,將一小撮茶叶夹入紫砂壶中。
开水衝下,茶香四溢。
他根本没去看跪在下首的苏长青。
苏长青的额头上全是冷汗。他刚刚才从外面回来,亲眼见证了那份足以让神京城所有高门大户都失眠的恐惧。
“帝师……张侯府……闭门谢客了。”苏长青的声音有些乾涩。
“哦。”顾云舟应了一声,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摆弄一件艺术品。
哦?就一个哦?
苏长青快疯了。那可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啊!帝师您就不能给点正常人的反应吗?比如……至少表现出一点点“计划通”的得意?
顾云舟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终於抬眼看了他一下。
“长青,你觉得他们会就此罢手吗?”
“学生……学生以为,经此雷霆一击,他们至少会收敛……”
“收敛?”顾云舟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年度最佳笑话,“他们只会觉得,走正门打不过,就该琢磨著怎么爬窗户了。”
苏长青一愣,没明白。
顾云舟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刺杀,是最低级的手段,只有蠢货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他们不蠢,只是傲慢。现在,傲慢被我打回去了,他们就会用他们最擅长也最自以为是的法子。”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考场。”
苏长青的后背瞬间又被冷汗浸湿了。
他这个新晋的恩科副主考,这两天正被无数双眼睛盯著,出门买个菜都能感受到十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
“帝师的意思是,他们会舞弊?”
“不。”顾云舟摇了摇头,“舞弊太小儿科了。他们要的,是釜底抽薪。是让这次恩科,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看向苏长青,眼神里带著一丝玩味:“他们会来找你。”
苏长青的心猛地一跳:“找我?”
“对。”顾云舟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因为你年轻,资歷浅,是我一手提拔的。在他们眼里,你就是我最薄弱的环节。一个可以被收买,可以被腐蚀的缺口。”
苏长青脸色涨红,猛地抬头:“帝师!学生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我知道。”顾云舟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鬆得像是在聊家常,“所以,我需要你演一场戏。”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书房里只有顾云舟平淡的敘述声。
苏长青从一开始的震惊,到中途的骇然,再到最后的恍然大悟,表情变幻得比川剧变脸还快。
当他走出帝师府时,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刷新了一遍。
原来,算计人心,可以到这种地步。
原来,一个坑,可以挖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么……光明正大。
接下来的几天,神京城的各大销金窟,比如清月楼,百坊,多了一个常客。
帝师跟前的红人,恩科副主考,苏长青苏大人。
苏大人一改往日的清廉简朴,开始流连於各种诗会酒宴。他不再高谈阔论新政的好处,反而总是在酒过三巡后,有意无意地唉声嘆气。
“唉,新政虽好,可这日子过得,是真紧巴啊……”
“內人昨日还念叨,说邻居家王侍郎的夫人,又得了一支东海的珍珠釵,可我这俸禄……”
“诸位兄台都是世家子弟,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寒门出身的苦楚。一步走错,万劫不復啊!”
这些话,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到了有心人的耳朵里。
几位世家大佬在密室中碰头,礼部尚书孔德捻著鬍鬚,老神在在。
“看来,那苏长青,也不过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顾云舟看错他了。”
“哼,年轻人,骤得高位,心性不定是常有的事。这是我们的机会!”
一个坐在暗影里的声音幽幽响起,是皇室宗亲敬亲王:“光一个苏长青,怕是不够吧?”
户部尚书钱大人立刻接话:“王爷说的是。此事,还得让犬子去探探路。年轻人和年轻人,总归是好说话一些。”
於是,在一个月色朦朧的夜晚,清月楼最奢华的雅间里,钱尚书家的公子哥,钱多,字面意义上的钱多,把喝得满脸通红的苏长青拉到了一旁的角落。
“苏兄,苏大人!”钱公子满身酒气,手里却稳稳地端著一杯酒,“小弟敬你一杯!”
苏长青醉眼惺忪地摆了摆手:“钱公子客气,客气了……”
钱公子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著他的耳朵说:“苏兄,你我一见如故。小弟这里,有份薄礼,不成敬意,就当是……给嫂夫人的见面礼。”
说著,一张薄薄的纸,悄无声息地塞进了苏长青的袖子里。
苏长青的身子一僵。
他低头,借著袖子的遮掩,用指尖捻了捻。
那厚度,那质感……
是银票。而且是大额的。
苏长青的演技在这一刻达到了巔峰。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推开钱公子,脸上又是惊恐又是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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