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朕，要看血流成河（2/2）

杨知府亲自带著几名官员来到大堂外的庭院里。

“既然来了，就別拖时间了，不要让其他人等你。”

杨知府看向赖恩，冷冷的嘲讽了一句，同时，他又一眼在人群中找到了陆渊。

“陆百户，你也跟著来，圣旨上有你的名字。”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陆渊倒是略有些准备，但他周围那些同僚原本心里的嫉妒和不满，瞬间全都变成了恭顺和羡慕。

陆百户居然能上达天听，那么，他从这一刻开始已经和自己这些粗俗的丘八们不是同一个层面的人物了。

可是，为什么会有我的名字？

如果要奖赏，也不因该通过圣旨的形式来这样做吧？

陆渊定了定心神，迈步跟在赖恩身后。

既然他能感觉到不对劲，赖恩也同样如此，这个老太监明显没有刚进门那会儿自信了，脚步有些迟缓。

走进了大堂，里头光线一暗，陆渊大著胆子快速看了一圈，根据座次和服饰来判断各人的身份。

坐在杨知府以前位置上的那位红袍大员，自然是右布政使马卿，而御史欧珠和镇守太监梁瑶，陆渊又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对方是否是太监，那么最后最后剩下的那人自然是巡按御史。

但是让陆渊意外的是，在这儿的还有一个熟人。

备倭都指挥周荣身著红袍，头戴乌纱冠，笑容可掬地坐在右手侧，看到陆渊后，他还微微頷首。

“有圣旨，浙江上下接旨！”

见人都到齐了，右布政使马卿在原位置上站起身，其余人都直接离开座位，在大堂里各自找个位置站著，周荣在经过陆渊身侧的时候依旧是笑了一下，让陆渊心里毛毛的。

人家要宣旨了，你能不能严肃点？

所有人都对著右布政使马卿跪伏下来，陆渊觉得有些彆扭，但想想那位少年天子以后会给自己封官赏爵送老婆，他也就屈从了。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

在一长段场面话之后，接下来的才是正题。

“......寧波府知府杨最，怠慢政事，为官轻佻，致使倭人作乱，失威於藩国，无能於百姓，虽为直臣，亦难辞其咎......”

陆渊清楚听到，跪伏在自己旁边的老太监赖恩颤抖著呼出一口浊气。

圣旨既然开头就呵斥了杨知府，那也就意味著朝廷派来的人將会在今日之后严查寧波府官场，这口锅无论事后能否推到杨知府和其他官员的头上......就算不能，也至少要有几个官员陪赖恩去走一趟黄泉路！

“......提督市舶使司太监赖恩，大逆不道，罪当万死，朕闻寧波之事，只觉惊骇......”

陆渊往旁边瞄了一眼，看到赖公公直接身子一偏，瘫在了地上。

这下子，甚至都不用再读下去了，明代在官员听圣旨这种事情有极为严格的要求，读圣旨的时候，哪怕是“咳嗽，打哈欠，露出笑容”这些事情全都算是藐视皇帝。

所以，听这份圣旨的意思，是皇帝给双方各打二十大板，就此了事？

如果是为了朝堂的平衡，那么倒也能理解。

但陆渊转念一想，圣旨里对这两个人的语气明显不同，杨知府最多是因罪调任，赖恩肯定是必死无疑。

赖恩先前必然是主动帮皇帝说出了一些不能说的话，做了一些不能做的事，这些话和事情肯定还能为皇帝所用，但他却毫不犹豫地把赖恩踢给了清流官员。

“.......浙江都指挥使司寧波府寧波卫百户陆渊......”

咦，说到我了么？

陆渊也有些紧张起来了。

他能感觉到，除了已经瘫软的赖恩，杨知府的身子也僵硬地跪在那里，这两位“老爷”都受到了惩罚，那自己这种小螻蚁大概也会沦为给清流泄愤的“添头”？

右布政使马卿显然也是今天才看到圣旨，他看到底下的內容之下，停顿了片刻后，缓缓念道：

“陆渊者，陆为山川，渊为江河。

大明万里江山，乃是由太祖高皇帝平定天下所得，岂容宵小欺侮更替之！

是辈倭逆，作乱於东南，戕害朕之江山子民，朕心甚痛，寧波府上下官僚互相包庇，贪腐成风，幸有猛士如卿者，尽诛贼寇，勇冠三军；

朕，赐刀一柄，尔其勉之，毋负朕望！”

不管是马卿还是那位御史或镇守太监，连带著周荣在內，都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旨意，读完了。

底下几个人除了已经眼神浑浊的赖恩之外，全都闷声道：“叩谢圣恩。”

“陆百户，起来接刀。”

这句话还是马卿说的，他已经收起了圣旨，但地上的那几个大官们却还是撅著屁股跪著。

陆渊下意识看了一眼，迎头就看到了右布政使马卿不喜的神情。

陆渊立刻对他躬身施礼。

“卑职在。”

马卿转身拿起一把原本放在桌案上的狭长连鞘腰刀，无论刀柄还是刀鞘，做工用料都堪称上品。

陆渊从马卿手里接过刀，入手颇为沉重。

他看到刀鞘上似乎有字，当即翻过来想看清楚。

“这刀是......”

“绣春刀。”

马卿在旁边看著，眼里也有些羡慕。

“陛下知你是武人，未赐仪刀，而是特令匠人另外铸刀一口，供你杀贼报国所用，这种事，本朝可就只有你一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

“这是陛下的口諭。”

“微臣陆渊，叩谢圣恩！”

陆渊抚摸著手里的刀，眼神微动。

杀......贼？

谁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