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火拼（1/2）

当陆渊起身离开后，徐家的家主走进来，徐阶连忙起身，就算已经喝了几杯酒，態度却仍旧恭敬。

“子升，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徐家家主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肉，示意徐阶坐下，温和道：

“我知道你与那陆百户一见如故，他也確实是个豪杰人物，不过你千万不要真以为这个陆百户是一介草莽匹夫，此人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从破落军户升到百户，就算是运气再好，这个人的城府必然夜很深。”

“呃......伯父为何说这些？”

“我怕你被人骗啊。”

徐家家主嘆了口气，缓缓道：“说实话，当初邀你来鄞县，老夫心里確实是存了一些炫耀的心思，但老夫回来才知道，寧波府內外的情形居然已坏成了这样。”

“坏？”

徐阶不由得想起了白天见到的一幕，当即相信了几分。

区区太监居然能带兵包围府衙，可见寧波府的情况已经不是一般的倭患了，而是內外勾结！

“寧波府这地方，若是拋开本地的这些乡绅和家族不谈，就说官府，小小一个鄞县同时有寧波府府衙、寧波市舶使司官衙和寧波府都指挥使司的一个分衙门驻扎，这三家彼此倾轧起来，也不比朝堂上的那些险恶差到哪儿去，所有人都在勾心斗角。

你是天子门生，这种清贵到极致的起步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所以，老夫现在很后悔带你回来。”

徐家家主的意思，是想今晚就派人护送，赶紧把徐阶送到绍兴府去，离寧波府这个是非之地越远越好，但徐阶却不以为然，相反，他对自家叔父所说的寧波府官场倾轧似乎十分感兴趣。

“侄儿还有一件事要问，那个陆百户的功绩，究竟是真是假？他这个官职，升的未免也太快了吧？”

“这倒不是假的。”

徐家家主嘆息道：

“我与你在回来的路上时，我还特意让人去绍兴府余姚县附近打探了一下，陆渊所出身的陆家村上下被倭人屠杀的一个不剩。

陆渊杀了那么多倭人之后，事情传出去，他父母及兄长的三座坟冢被余姚县百姓自发重修了一遍，据说余姚县知县已经请几个县內的大户出钱，准备替他们和其他陆家村的死难百姓盖一间祠堂祭祀。”

“余姚县？那......原来这个陆百户，也是绍兴府余姚县生人？”

“不错。”

徐阶眼神微动，片刻后，他徐徐道：“请伯父恕侄儿不能奉命做事，说实话，侄儿现在到寧波府来，也是听了其他人的吩咐，这件事既不能与伯父细说，也不能泄露出去。”

徐家家主愣住了。

“子升，你现在是何等清贵的人，你要珍重自己的身份，怎能去......”

徐阶微微摇头：“伯父，就连今科状元姚淶都在听他们的吩咐做事，侄儿又岂能置身事外。”

闻言，徐家家主这才是真的大吃一惊，一时间居然不敢再深思。

“可是......”

“伯父不要再说了。”

这时候，外头传来脚步声，徐家家主当即起身，看见是那个陆百户走进来，立刻露出客气的笑容。

“今日匆忙来不及准备盛宴佳肴，只有几坛米酒犒劳贵客，还请陆百户不要见怪。”

“岂敢。”

陆渊客气敷衍了几句，看向徐阶：“我想和子升兄说几句要紧的话。”

“好，你们聊。”

徐家家主笑呵呵地走出去，一到庭院里，他原本的慈祥面孔顿时愁眉苦脸起来。

本来自己想劝侄儿珍重名节，谁知道侄儿居然早就置身其中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吶......

......

“子升兄，这寧波府上下，我觉得也就你一人最为清白，所以有些话......”

陆渊说到这儿，眉头紧锁，似乎是有些为难。

徐阶当即笑著问道：“刚才有人来找陆兄，可是因为那人？那人......究竟是什么人？”

“那是寧波府市舶使司主官太监身边的伴当，也就是你白天看过的那个赖公公，他身边的这个小太监刚才来找我，说赖公公准备私放一些海寇，再打开县牢释放那些倭人，让他们在鄞县四处烧杀抢掠作乱。

这样一来，既是报復杨知府，也是为了逼迫整个寧波府官场再无退路，只能和他同进同退。

那个小太监觉得良心不安，所以特意过来告诉我，想让我阻止。”

“兄长这话说的有些奇怪。”

徐阶回答道：“鄞县既有府衙，也有县衙，为什么这个小太监谁都不找，偏偏来找陆兄这个百户？”

这话说的就有点伤人了。

“我也不知道。”

陆渊打量著徐阶的神情：“不过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现在就要去召集兄弟们开始准备做事了，子升你今晚召集下人和家丁，守好门户，若是我那边没发觉其他情况，就带人来这边保护你们徐家。”

“兄长实在是太客气了。”

徐阶顿了顿，故意道：“那兄长的家眷呢，不妨一起接到徐家这儿来住几天？”

两个人几乎瞬间意识到彼此都藏著事情没说，陆渊早就调整好了心態，对他而言，如果说一开始在绍兴府杀倭的经歷给他上了一课，那么寧波府这边各个官衙和官员的所作所为，则是给他上了第二课。

所作所为，没有半点公心，全是私心。

所以在见到徐阶之后，陆渊压根就不觉得对方会因为“想看看杀倭豪杰”这种理由就大老远跑到寧波府来。

自己没这么大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