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苏珊说(2/2)
也只有当苏远骂她、打她、却又在第二天清晨扔给她一个冷馒头的时候,苏珊才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隨著年龄增长,苏远动手的次数渐渐少了。
他们像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陌生人,只有在父亲醉得不省人事时,苏珊才敢靠近他,从他断断续续的咒骂和鼾声中,感受那一点点扭曲的温情。
十七岁那年,苏远因酗酒在家中猝逝。
苏珊睡眠很浅,几乎在一瞬间就察觉到——
父亲的呼吸停止了。
她在地铺上静静聆听那片死寂许久,最终起身,轻轻推了推父亲尚存余温的手臂。
接著,苏珊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蜷缩进那还未僵硬的臂弯里。
那是苏珊睡得最安稳的一个夜晚。
此后的苏珊就和普通的少女一样,靠著微薄的救济金考上了大学,选择了殯葬专业。
她的人生既不黑也不白,是一道广袤的灰,安静又无趣。
直到苏珊被绑架,被王羡用枪嚇唬了一次。
一种熟悉的异样感在她的心中滋生。
苏珊那片灰白无声的世界,仿佛被猛然注入了扭曲的色彩与声响。
那一天,当李蟹的长剑撕裂黑暗钉入桌面时,四號在恐惧逃窜,一號在冷静地扣动扳机,而二號苏珊——
她的全部心神,都被王羡那张转瞬即逝的脸庞牢牢攫住,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入脑海。
这样的莫名情愫原本还可以控制,可是当王羡死在他的面前、当王羡的尸体倒在苏珊的大腿上。
苏珊的心湿润了。
如果不是被李蟹拖出了房间,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扑到王羡的怀里。
就像她十七岁时睡的那个安稳觉一样。
现在,王羡被送到了她的面前,简直像是神明的安排。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巧的事吗?
苏珊明白,她迟早要让王羡安息,要让王羡归於尘土,可至少现在——王羡独属於她。
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彻底爆发,苏珊帮王羡脱下外套,像一个贤惠的妻子。
掛好外套之后,苏珊把王羡抱上床,摆成侧躺的姿势。
关灯之后,她带著笑意躺下,枕在王羡的臂弯里。
“晚安,王羡先生。”
苏珊有预感,今晚会是一个安眠夜。
冬木市的夜晚並不寧静,有人睡去,有人死去。
巡逻的警员皱著眉头,把一具横躺在马路边的尸体搬上马车。
他已经记不清这是本月的第几个死去的流浪汉了。
一开始,警局上下还很紧张,担心出现了什么凶杀案。
可是当法医调查过后,却发现流浪汉们的尸体上没有任何伤痕,更不存在什么毒药。
无论怎么深入挖掘,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些流浪汉们是因为生命力流失而自然死亡。
所以冬木市警局最近开始张贴告示,提醒市民们注意防范疾病。
至於流浪汉?
没了,也不算坏事,不是么?
但是今晚有一丝不同,当巡夜警员搬起流浪汉的尸体,发现有一个木盒从流浪汉怀里掉了出来。
那个木盒长大概两掌,宽一掌,也就一个拳头的厚度。
警员有些疑惑地捡起木盒,晃了晃,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轻鬆地打开盖子,木盒里是一片漆黑,就像被人用黑色油漆刷过一样,一点光亮也没有。
“真是奇怪的东西……”警员嘟囔了一声,四下看看,没有找到垃圾桶,便顺手把木盒丟进了灌木丛。
深夜,忙完的警员靠在路灯边想点支烟。
“嚓、嚓……”
火石摩擦的微光中,一条黏稠的黑影正从木盒中缓缓渗出,沿地面蠕动,悄然缠上了他的脚踝——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