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那一盏茶的清香(1)(2/2)
哪知,艾景初迟迟没有脱身。
因为曾鲤是周纹的最后一个病人,临近下班已经没什么事了,她看艾景初还有好一会儿才走得开,於是抓紧时间先去上个厕所。
曾鲤也百无聊赖地研究起左手边的那个水槽。她不懂水槽上面那个细水管为什么可以一会儿出水,一会儿又自己停下来,於是蹙著眉,起劲地琢磨起来,没想旁边来了人。
她赶紧躺了回去,眼睛一瞄,才发现坐下来的是艾景初。
她想和他打个招呼,但是又不知该如何启齿。
最后那一面,她那么失態,好像在演一出苦情戏。而他肯定不知道他留下的那句谢谢,给她在单位上带来了多大的困扰。
“呃——周纹去厕所了。”曾鲤说。
“那等等吧。”他说。
这时,曾鲤扎头髮的皮筋掉地上了,她自己没觉察,艾景初却看到了,取下手套替她拾了起来。
就在这一弯腰间,周纹跑了回来。因为隔著格子间的挡板,所以她没看到艾景初的身影,以为他还没来,於是一面走近一面兴冲冲地问曾鲤:“对了,中午的相亲怎么样?”
话音刚落,周纹看到了艾景初的身影,嘴巴顿时结巴了,“艾……艾老师在啊?”
“嗯。”他的动作停顿了下,顺手將皮筋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接著,又是那一套程序,艾景初指导,周纹在旁边看。
这时,护士长走了进来,“小艾,你们要的四號钢丝,我找著两束。”护士长是个略有发福的阿姨,大约五十岁。
艾景初谢过,让周纹接下来。
护士长瞄了一眼,看到病人只剩下这一个,便靠著桌子和艾景初閒聊起来。她说了点过年和医院的事情,艾景初断断续续地应著。
突然护士长说:“哎,小艾啊,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她忽然这么问,听到的人,包括隔壁间做笔记的学生都停下了动作竖起耳朵偷听。
艾景初刚想说什么,却听护士长又道:“你就別瞒著我们这些阿姨了。我那个老同学告诉我了,叫什么来的?挺有特色的名字,瞧我这记性。”护士长沉吟了下。
加上曾鲤在內的其他人都在等待著护士长口中的答案。
“哦对对!”护士长恍然大悟道,“叫曾鲤!我老同学说人家图书馆的馆都被你摘了。”
曾鲤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这位阿姨的口中说出来,嚇得差点从治疗床上滚了下来。
连艾景初本人也愣了一下。
同样惊讶的还有——周纹。
周纹狐疑地看了看艾景初,再看了看曾鲤,心中正在判断护士长说的“zengli”,是不是这个曾鲤。
刚走过来的范范朝曾鲤那边看了下说:“好巧啊,她不就正好叫曾鲤吗?”周纹敬佩地看了范范一眼,以前一直觉得她挺內向的,没想到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堵枪眼,简直是义无反顾。
这几个学生没有谁不知道曾鲤这个名字,因为昨天上课艾景初还將她的病歷拿出来讲了一遍,虽说看到的是头骨正面及侧面的黑白投影,並不知道容貌如何,但是“曾鲤”这两个字大家却都记得清清楚楚。
周纹琢磨了下,曾鲤是师母?
不可能啊,她怎么一点没看出来。
如果是真的,她居然替师母掩盖罪行,让她去相亲?
那就不是害心臟病那么简单了,老板非得把她逼成变態不可。
周纹瞬间有些凌乱了。
当所有视线聚集过来的时候,曾鲤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也掏空了心思想过如何开脱。可是她转念又想,她为什么要替他解释?当初他不说清楚,害得她被同事八卦,八张嘴都讲不清。现在他终於自食其果,她也算是大仇得报。
可惜,她到底没有艾景初那个气场和定力,憋了没多久,就急忙摆手:“不是,不是那样的!”
看到大家持续探究的目光,曾鲤继续解释:“绝对不是我们单位的人说的那样,我们只是……我们……”她本来就嘴拙,情急之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
曾鲤最后急了,“艾景初,你说句话啊!”
周纹的心咯噔一下,这世上除了女朋友还有谁敢对老板用这种態度说话?
艾景初没有料想到自己隨意出口的那声谢谢,会將她带入一场风波中。
那天早上,他正吃著早餐的白米粥配咸菜,周围却坐下来一堆人要他电话,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他本不爱和人寒暄,可是对方多是长辈,不得已的情况下,他报了自己的號码。然后她们便承诺一定会照顾好曾鲤,不让她在单位受欺负,也不让领导给她安排累活儿,不再压榨她写总结、写体会、写计划等等。他忽然想起清晨在山顶她说起自己往事的时候那一副受气包的样子,便隨口说了声谢谢。
此刻的艾景初,看了眼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曾鲤,边脱手套边慢悠悠地说:“你给她重粘的那颗托槽,收费了吗?”偌大且安静的诊室还有点回声,他嗓子哑著,也不算太严重,所以听起来比平时低沉了些。
不过他这句话的对象並非曾鲤,而是周纹,仿佛他们问的八卦和他一点关係也没有。
从容淡定,冷静自持。
周纹急忙摇头否定。
艾景初说:“那你开张二十块钱的单子,先让曾鲤下楼去缴费,免得他们下班了找不著人。回来我们再做下一步。”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曾鲤抑制住自己想上去掐死艾景初的衝动,站起来,拿著缴费单出了诊室。
都这种情况了,他居然还没忘记要她赶在別人下班之前去交钱!
曾鲤咬牙切齿地走到一楼的收费窗口,好像所有人都赶在这个点儿来缴费了,排队的人还不少。她站了好久才轮到自己,等她气喘吁吁地爬上四楼回到艾景初那里时,发现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护士长不知所终。
范范和其他几个学生在埋头做模具。
周纹坐在治疗床旁边等著她。
而艾景初正在电脑前翻阅病歷。
诊室里一点响动都没有,安静得似乎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好像所有的人都归位了,所有的探究和八卦之心都平復了。
她將票据递给周纹。
周纹收好了票单,目不斜视地让曾鲤躺好,麻利地將剩下的工作一一完成,隨即又请艾景初来检查。
“可以了,你跟她约下次的时间。”艾景初对周纹说。
这一切让曾鲤几乎以为刚才都是她的幻觉,所以她好奇得要死,自己走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曾鲤站起来,想起刚才躺下的时候,因为马尾硌得后脑勺疼,她就把发圈取下来了,现在却不知所终。她弯腰在地上找了一圈也没发现,翻了翻包里,还是没有。
“还是约星期三吧?”周纹问。
“好。”
曾鲤还在找自己的发圈,忽然看到周纹朝她眨了眨眼睛。曾鲤露出纳闷的表情。周纹瞄了一眼,发现艾景初背对著她们,於是抓紧时间做了一个抹眼泪的动作,显得可怜巴巴的。
曾鲤离开的时候,踌躇地望了一眼艾景初的背影。
她还有一件很关键的事情没有完成……
可是当著大家的面,又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之后,她实在问不出口。她昨天请假的时候,李主任又一次叮嘱她,要她问问艾景初什么时候有空,他要请客。她以前复诊时跟他请假,一般都只允许请两三个小时,或者最多半天。哪知这一回居然非常痛快,直接问她一天够不够。所以她才能沾著艾景初的光,中午有空去相亲。
要是今天又不成功,让李主任觉得她办事不力,不把他的事情放心上,说不准什么时候给她小鞋穿就麻烦了。
曾鲤心里纠结得要死,可是当著大家的面又没法说,最后不得不在心里嘆了口气走了出去。
等电梯等了许久,她一冷静下来,突然有点明白艾景初为什么要她去缴费了。她又走了回去,站在走廊一侧,隔著玻璃看到艾景初仍然坐在那里。终於,她鼓足勇气拿起手机,拨了艾景初的电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