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另起炉灶(1/2)
总办衙门里那难得的清静,如同一捧脆弱的雪。
在南阳府灼热的日光下,迅速融化,连一丝水汽都未曾留下。
失败的耻辱,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烙在沈图的心上。他无法容忍自己败给一个满身铜臭的武夫,更无法容忍自己引以为傲的百年“风雅”,被对方用最粗鄙的尺子和天平,碾得粉碎。
他眼中的自矜与傲慢,在熊熊燃烧的怒火中,彻底扭曲成了阴毒的怨恨。
报復,来得比任何人想像中都更加迅速,也更加致命。
这一次,他没有在南阳府城內动手。他的手,精准地伸向了南阳的命脉,伸向了那些织机的源头。
一支支携带著巨额现银的商队,从江南出发,如同一群嗅到血腥的饿狼,扑向了南阳上游所有出產桑蚕与生丝的州县。他们给出的价格,比市价足足高出五成。一份份独占未来三年的契约,被那些从未见过如此多白的银子的蚕农与丝商,毫不犹豫地签下。
釜底抽薪!
一夜之间,南阳所有的绸缎庄,都面临著无米下锅的绝境。
胡氏绸缎庄那间刚刚扩建的工坊里,上百台织机,死一般地沉寂著。织女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脸上掛著掩饰不住的惶恐与不安,窃窃私语,討论著是不是该回乡下去了。
胡万三站在空荡荡的库房里,脚下是冰冷坚硬的青石板。空气中瀰漫著一股原料耗尽后的空洞气息,让他几乎窒息。他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骨头,那身引以为傲的肥肉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松垮垮地掛在身上。
完了。这是要將他,將整个南阳的纺织行当,连根拔起,活活扼死!
与此同时,府城內最昂贵的酒楼“望江月”的雅间里。
沈图正与几位江南同乡推杯换盏。他那张文雅的脸上,重新掛上了胜券在握的笑容,只是那笑意里,多了几分病態的、报復的快意。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刻意地传到了隔壁几桌竖著耳朵的本地商贾耳中。
“那陈默,以为官府是什么?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吗?”
“他能用他那纸片子,变出桑叶和蚕丝来?”沈图摇著一柄新换的、更加名贵的乌木扇,眼神里满是居高临下的轻蔑。“我用的,是真金白银,买断的,是实实在在的货物。他陈默再有通天的本事,也得遵守『无米不成炊』的死道理!”
他呷了一口上好的君山银针,悠然道:“看著吧,不出三个月,胡万三那些人,就得跪著来求我,把他们的织机和店铺,当废铁一样卖给我。到那时,他陈默的『通兑券』,就会因为买不到任何东西,而变成一堆真正的废纸!”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飞快地传遍了整个府城。最后,落在了陈默的耳中。
他正被新一轮的恐慌与绝望包围著。胡万三带著一群面如死灰的绸缎商人,几乎是跪爬著进了总办衙门的后堂。
“陈大人!救命啊!这回是真的要没活路了!”
哭嚎声,哀求声,像无数只苍蝇,在陈默耳边嗡嗡作响。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只觉得那股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暴躁,又一次从心底最深处,不受控制地升腾起来。
他娘的。就不能让人好好睡个觉吗?
陈默召集了胡万三等一眾本地商人。不止是绸缎商,还有那些在新政中赚得盆满钵满的粮商、木材商、药材商。
总办衙门的大堂里,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依旧懒散靠在椅子里,神情慵懒的年轻人身上。他们是来求救的。
然而,陈默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他们觉得,这个年轻人怕是疯了。
“本官准备,成立一个『南阳联合商队』。”他扫视眾人,声音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味。“蜀中路远,但並非绝途。早年间便有行脚商贩往来,只是山高水长,匪患横行,未能成势。如今,本官就是要用整个南阳的財力,將这条羊肠小道,硬生生砸成一条黄金大道!”
大堂內,一片死寂之后,瞬间譁然。
“去蜀中?”一个粮商失声叫道,“陈大人,那可是千里迢迢,蜀道之险,自古闻名!路上山贼流寇多如牛毛,我们这点家当,怕不是给他们送去的!”
胡万三也面露难色,颤声道:“是啊大人,就算我们不怕死,可蜀中商人凭什么信我们?他们只认现银,我们哪有那么多现银运过去?那风险太大了!”
陈默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谁让你们带现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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