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的「不近人情」被当成了「铁面无私」!(1/2)
车轮碾过官道,发出单调而沉闷的咯吱声。
车厢內,空气粘稠得像是凝固的蜜。
陈默靠著车壁,双眼紧闭,眉心却拧成一个疙瘩。
他不是在养神,而是在忍受。
坐在他对面的州府佐吏,那张嘴自从离开清河县地界后,就没停过。
“陈县令,您放心,阳信县那边,下官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他们对您的大驾光临,可是翘首以盼啊!”
“您那份《我见》,如今在州府里都快传抄疯了!通判大人说了,这才是真正的为政之道,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佐吏旁边,两名负责记录的文吏正襟危坐,手中的笔悬在纸上,仿佛隨时准备捕捉陈默吐出的每一个字,哪怕是一声嘆息。
他们的眼神里,混合著狂热的崇拜与一丝探究,像是在端详一件即將被载入史册的稀世珍宝。
陈默感觉自己不是坐在马车里,而是躺在一具被围观的华丽棺材中,正被运往一个名为“阳信县”的刑场。
他什么都不想做。
他只想回到清河县衙的后院,躺在自己那张摇椅上,喝著茶,看著天,安安静-静地等著发俸禄。
可现在,他被一群狂热的粉丝簇拥著,要去一个烂摊子“亲身示范”。
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马车终於停稳。
外面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紧接著是阳信县令那略带諂媚的声音。
“下官阳信县令赵丰,恭迎陈县令大驾!”
陈默睁开眼,眼底的烦躁一闪而过,隨即被一层厚厚的、名为“疲惫”的偽装覆盖。
他慢吞吞地挪下马车,脚尖刚一沾地,一股混杂著尘土与香料的复杂气味便扑面而来。
眼前,乌泱泱跪了一片官吏。
为首的阳信县令赵丰,是个麵皮白净的中年人,官袍崭新,但额角渗出的细汗,暴露了他內心的紧张。
官吏队伍的后方,还站著一群衣著华贵、神態各异的乡绅富户。
他们伸长了脖子,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著这位传说中的“陈青天”,眼神里充满了好奇、试探,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赵丰快步上前,脸上堆满了笑,那笑容却僵硬得像一副面具。
“陈县令一路舟车劳顿,辛苦,辛苦!下官已在城中『百味楼』备下薄酒,为您接风洗尘!”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瞥向身后的那群乡绅。
这顿饭,可不只是接风。
更是阳信县各方势力与这位“钦差”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在座的每一位,都代表著一方利益。
阳信的新政推行不下去,癥结就在这些人身上。
赵丰的想法很简单,先把关係搞融洽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什么事都好商量。
然而,陈默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那眼神平静无波,像是在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赵县令有心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只是不必如此麻烦。”
陈默的目光越过眾人,落在了不远处的县衙屋檐上。
“本官此来,是为公务。”
“与其在酒桌上消磨光阴,不如早些熟悉阳信的卷宗。”
他转头对身旁的衙役吩咐。
“给我备一间清净的屋子,一盆热水。”
“再把阳信县所有关於新政推行的文书、卷宗,全部送到我房里。”
说完,他对著一脸错愕的赵丰略一頷首,便径直朝著县衙方向走去,仿佛身后那一大群人,连同那即將开席的“百味楼”,都只是虚无的背景。
整个场面,死一般的寂静。
风吹过,捲起地上的几片落叶,打著旋儿,像是眾人此刻混乱的心绪。
赵丰脸上的肌肉在抽搐。
拒绝了?
就这么……拒绝了?
他准备了一肚子客套话,安排了满桌子的山珍海味,联络了县里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结果对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就要看卷宗?
这是下马威!
赤裸裸的下马威!
赵丰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身后的那群乡绅,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有惊愕,有不屑,但更多的是一种凝重。
他们见过的官员多了去了,哪个不是先吃好喝好,把关係打点到位了,才慢悠悠地谈正事?
这个陈默,不按套路出牌!
他就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直接砸进了阳信县这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浑水里。
就在气氛尷尬到冰点时,州府那位佐吏清了清嗓子,脸上带著一种“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自豪笑容。
“赵县令,诸位,不必介怀。”
他环视眾人,声音不大,却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便是陈县令的风格。”
“在清河县时,陈县令便从不参与任何不必要的宴请,更不与地方豪强有私下往来。”
“用陈县令自己的话说,『县令的职责,在公堂之上,在田亩之间,不在酒桌牌局』。”
佐吏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眾人心中炸响。
那两名记录文吏的笔尖在纸上疾走,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记录什么千古名言。
【新政纪要·阳信篇·卷首:陈公默至,辞盛宴,入卷阁,言:政不在酒,在民生。闔县震动。】
赵丰听著这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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