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锁南枝(5)(2/2)
“不必。”齐奢將拿在手中的一面摺扇合起,冲一旁的周敦微一抬下頜。
周敦答了声“是”,掀开门帘叫了句:“小信子。”只听脚步急响,一个二十来岁、身著普通家人號衣的玉面小监就来在了帘外,垂首待命。
周敦意態閒閒道:“去盛茶饮上来。”
往常,青田见惯了周敦在齐奢左右的卑躬屈膝,此刻却看他命令起旁人来竟亦有一种威严的气度,比之高官大员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一回头就又一副笑嘻嘻的奴才相,束手缄口地恭立一侧。
不一刻功夫,就听那小信子碎步而返,唤一声“周公公”,隔帘递进了一只极大的黄梨提盒。
周敦接过提盒打开了流云兽纹盖,只见盒分数层,每层又分或圆或方数个小格,铺著纯白的雪绢,內置全套的银盘、银碟、银碗、银筷、银执壶、银茶盅、银酒杯、银折盂……大大小小足有二三十件之多。周敦从中拣出了四碗四碟,揭去了鏨银盖,呈於托盘內奉上。
青田和暮云看得口內訥訥,大半天,暮云拍了拍胸口笑起来,“呦,这不就是咱怀雅堂自个茶间里的冰饮糕点?换了这一套傢伙事儿,差点儿唬得人认不出来。”
青田也若有所悟地一笑:“怪道三爷从来不在咱们这儿吃一口茶、一粒饭。”
齐奢端过只银碗,將其中的木樨露一气儿喝光大半碗,才笑笑地一抹嘴角,“我外出,一应茶具、食具、盥具皆有专人携带。这是规矩,倒不为摆谱,只因时局动盪,不得不防微杜渐罢了。你一天交际繁杂,也该备一套才是。你要不要,送与你?”
口气带著玩笑的意味,却听得青田心里头一刺,眼前驀地就浮现出惜珠临死的情状。“多谢三爷,倒是不必。鹤顶之红,白银可试,人心之黑,何物以验?”
坠西的太阳斜斜晒入,在齐奢的皮肤上晒出一层金沉沉的光。他覷她一覷,眉目萧朗处有云舒云卷,“我才从乾清宫出来,当今天子年方十一,我身为叔父,且职居监国,故尔虽有上书房满腹经纶的先生,可国务时政还是要由我日日入宫为小皇帝讲解。跟他在一起时我倒没什么感觉,反在你身边,深有其感。”他停了一停,续道,“『伴、君、如、伴、虎』。生怕哪句话没说对,便惹得你多心。”
这回他並未容她置言,只將手內的扇面大大打开,垂望著其上的水墨云山问:“你呢?你刚下午做什么来著,出堂差了?”
青田摇摇头,鬢边是两朵木槿,一朵粉红一朵紫红,参差错落,“妈妈前两日新买回一个小倌人,我带她出去逛了逛。回头等三爷走了,妈妈还让我教她些门户內法。”
“什么內法?说来听听。”
“既然是內法,自不宣於外人。”
“想当日,我亲眼目睹你终身无法忘怀之痛,你亲耳聆听我平生不可告人之事,如此心腹相交,怎叫外人?”他一半调侃一半认真,自桌上拣了碗玫瑰滷子递与她,“你也喝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