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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前尘(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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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前尘

这天晚上因为承鐸请东方喝酒,除了下酒的小菜,茶茶还做了一碟子桂糯米藕做点心。承鐸看到这点心,心里很是不爽了一下。只因他口味偏咸鲜,不喜甜食,更少吃点心。那么茶茶这点心分明是要投他人之好了。

於是承鐸一片没尝。他若吃到嘴里,只怕也是酸的。东方却老实不客气地吃了,两人天南地北地吹了一个时辰,东方告辞而去。茶茶来收碟子,承鐸作威作福的本性便显露了出来:“茶茶,我不喜欢这个点心。去做个我喜欢吃的菜来。”

茶茶便问他要吃什么,承鐸仰头想了想,说:“要吃我没吃过的。”茶茶一愣,他这不是故意找碴吗?他打小在皇宫里,后来又征战四方,什么没吃过,还现在就要吃。

“要是我不喜欢吃,今天就要你好看。”承鐸凶巴巴地威胁。跟他久了,这人是真凶还是假凶,茶茶一只耳朵听听就能听出来。她好脾气地笑,做手势说:“让我想想。”而承鐸的无赖嘴脸进一步暴露了出来:“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茶茶瞪了瞪眼,跑到厨房,四面一看,都到这个时候了,厨房没人,也没什么食材了。她抓了把绿豆芽洗了。又將一支紫薑和一张薄豆腐乾切成丝。因为她刀工不好,这么少一点东西,切了她差不多半炷香时间。接著烧开了水,把几样东西一併倒下去,用滚水断生。便捞起来,倒上香油,撒上盐、葱儿等佐料拌匀。拌完她自己尝了一下,然后给承鐸端了过去。

这绿豆芽和豆腐乾原是极平常的味道,妙在那紫薑提味,竟十分清新爽口。茶茶做菜,虽然刀工欠佳,但是调味极有天分,能把很细微的佐料分量拿捏得十分到位。承鐸尝了一箸,装了片刻忍不住又尝了一箸,十分不情愿地说:“算你过关。”茶茶便笑,承鐸夹了一筷子餵给她。

茶茶铺开一张纸,就在那案桌上蘸了墨写道:“可惜东方先生走早了没尝到。”承鐸冷哼了一声。茶茶仿佛没看见他的脸色,继续写:“东方先生会治病,你会打仗。”承鐸极不高兴她这样比较,那怒气隱忍未发,只吃菜。

茶茶仿若不觉,继续写:“大夫只医有病的人,统帅只打自己的敌人,厨师做饭给需要吃饭的人。而人都要吃饭,所以厨师做给谁吃都是合情合理的。”写完,递到承鐸面前。

承鐸愣愣地望著,茶茶看他这样的表情,满意地点点头,站起来端了碟子,飘然而去。承鐸望著她出去,好半天才把桌子一拍。这日子没法过了!竟然被她教育了。

过了两天,正到了承鐸的生日。

承鐸原不想在上京过生日,李嬤嬤劝说他留到生日过后再回燕州,又说多少年没在京城过个生日,好歹让她操办操办。承鐸磨不过她,只得答应了。

然而以承鐸的身份,过个生日又岂是容易的。承鐸说了要养伤不见客,可从卯时初刻便有无数的官员或亲自登门,或派来下人送上寿礼。承鐸都让老余应付了,自己见了几个,便忙到快中午了。可巧不巧,承鑠却亲自到他的府上来了。

承鐸只好正装穿戴,府上人人肃立,都忙碌起来迎驾。皇帝既然都到了他家,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一拥而至,只有国相萧云山说是病了,送了个帖子来。他本是元老,又是承鐸的岳父,拿得起这个架子。其余大大小小的人物却把个靖远王府挤得水泄不通。

承鐸在后院里摆了戏请人看,自己陪著承鑠看了一出,却是出宫戏,看得他直掉牙。瞅著承鑠更衣,转头对东方道:“你看这好看吗?我怎么看著磨磨嘰嘰很是鬱闷。”

东方却能看出些味来,只说:“都说戏如人生,如此反覆,倒让人心意冷落。”

承鐸不以为然:“我倒觉得,看这个还不如我们好好打一架,活动筋骨。”

“你不妨上去摆个擂,也算是一个玩法。”

正说著,茶茶低著头端了滚水挨到承鐸身边,把他和东方的茶添上。添完她却又不走,承鐸看她时,她就向那左边瞄了一眼。那边却是个素衣老者,只管盯著茶茶看,看得她心里发毛。承鐸心中纳闷,若说这是个好色之徒,他都鬍子白了;再则茶茶是他身边的人,这人这么看她,也不怕承鐸怪罪?

那人见承鐸看他,便走上前来对承鐸施礼道:“贫道乃钦天监主事水镜,隨陛下来此,专为王爷贺寿。”哦,还是个道士。承鐸今天真是什么人都见著了,便点头,还没说话。东方却站了起来,立在一旁,也不说话。

承鐸看他一眼,再看一眼水镜,问他:“先生方才何故看著我的侍女?”

水镜略一沉吟,说:“恕贫道直言,由她的面相看来,我朝基数將灭於此女之手。”

承鐸听了一惊,心中记起萧墨仿佛说过,承鑠不知何时结识了这个道士,还对他有些信任。然而他这样乱讲,却容易招惹是非,承鐸正色道:“倘若天命有数,杀了她也没用。她是胡人,只能做我府中下奴。我若身死,就让她殉葬,她如何覆灭我朝?”他说到“殉葬”两字,朝茶茶温柔一笑,茶茶听得脸色变了变。

水镜却点头道:“天数玄远,不可知也。百年之后,当见其应。”

承鐸更加笑道:“百年之后,我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她也活不到那时。以道御天下者,自能长远。专务阴谋,猜度人心,古往今来,只会自取灭亡。”

水镜合掌道:“王爷所言甚是,贫道告退。”说罢,转身走了。

东方仿若不见,又回身坐了。承鐸便问他:“你认得他?”

“见过。”东方只淡然道。

“看人面相能看出百年之后的事?”

东方也望著茶茶,略微皱眉道:“以六壬之法,推太乙之数可以看出些端倪,只是古法早已失传。今人能学到些皮毛,便很不错了。”

承鐸正要再问,承鑠却回来了,只好再陪著他说话。

茶茶退到一边,见了那许多外府的王公贵族、內院的朝廷命妇,不少人拿眼睛往她打量。这些人大多是听说了,承鐸有一个专宠的胡人女奴;没听说的,在这种场合也马上知晓了。茶茶被看得不大自在,瞅见那上点心用的盒子,便把那里面的小碟子拿出来,自己拎了空盒子溜了。

回到书房臥室里,在软榻边趴了一会儿。软榻案桌上放著只盛了水的白瓷碗,里面是她昨天摘的两朵梔子,今天已开了,散著淡淡幽香。承鐸是看不惯这些草草、零零碎碎的,让她拿到臥室去,茶茶便放在这窗边的软榻案上。

趴了一会儿,她有些犯困。今天府上到处都是人,她也懒得出去,索性和衣爬上床,拎了件承鐸的外套盖上补瞌睡。在这里茶茶不担心別人来打扰,只怕李嬤嬤来叫,然而李嬤嬤今天忙得很,怕是顾不上她了。

这段日子,承鐸在府里养那点小伤,养出了大把时间。他原说过要让茶茶喜欢的话,也果然兑现了。承鐸说:“你放轻鬆点,我不会弄疼你的。我保证。”他保证得很奏效,茶茶却觉得这比弄疼她还要难受,简直欲生无路,欲死无门,欲哭无泪,欲叫无声。世上的人做这等事,大抵是为了自己愉快。如果超出这个范畴,变成让对方愉快,就欢爱得过於投入了,这就容易產生问题。倘若他们一早知道会有这个问题,那定然是谁也不肯的。然而承鐸虽然能征善战,这个问题上终究还欠歷练,大概就没有防备;茶茶虽然聪明狡黠,这个问题上却缺乏经验,大概也就没有防备。等到他们约莫察觉到问题的时候,这个问题已经变成一件有点纠结、有点欢欣、有点逃避,又有点甜蜜的事了。

这滋味委实复杂得美妙!

在承鐸看来,即使茶茶来歷不明,她现在毕竟为他所占有,没有什么危机感;对茶茶而言,既然被他所占有,那么顺著他就是了。於是这个问题就被他们顺利地模糊下去了。

不过茶茶也赚了点小便宜,像现在这样消极怠工的情形,承鐸大抵是不管的。李嬤嬤说起来,他还帮著对付一下。茶茶把那件大衣拉到头顶,整个人缩了进去,心里想著承鐸还要在那里装样子应付场面,不由得十分愉快地睡著了。

这一觉睡到午后才醒,茶茶舒服地伸伸手脚,揉了揉眼睛,看那日头都有些偏西了。她起来倒了杯水喝,耳朵听著那边正院里声音小些了。茶茶也觉得有些饿,便出来往厨房去。

大下午的,厨房没有这么忙,只有十数个僕妇在收拾东西,主厨的人大约歇息去了。她不方便在大厨房里拿东西吃,便转到后面李嬤嬤素常做饭的小厨房里。一进去,里面没见一个人。茶茶找了一碟子点心,便拈了两块来吃,顺手拉开后廊上的门想透透气,却给嚇了一跳。

李嬤嬤不声不响地坐在那后廊,膝盖上抱著一簸箕风乾栗子。看样子像是在剥,抱著那簸箕却在抹泪。茶茶转回去擦了擦手,出来走下那台阶,蹲在李嬤嬤面前望著她。李嬤嬤看她一眼却不言语,不知想著什么。

茶茶也不好表示什么,就挨在那廊下坐了,伸手拿了栗子来剥,心想著总不至於是自己睡了半天,她累得哭了吧。剥了两颗,李嬤嬤嘆息一声,说:“丫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嫁人?”

茶茶摇了摇头。

“十四年了,我若不照顾著王爷,文娘娘会死不瞑目的。”

茶茶只淡淡地剥著栗子,李嬤嬤便接著往下说:“王爷出生的时候我就守在文娘娘身边,她死的时候我也守在她身边。她拉著我的手说,她在这世上只有我一人了,我是从小跟她的丫头,无论如何我要护著她的孩子,不然她今日一死也不甘心。我才一答允,她就去了。那是除夕啊,所有的人都乐著,小姐就去了。”

李嬤嬤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王爷今天便是二十八了,如今他们兄弟都做大事了。小姐若是活著,能看到一眼……她也该高兴了。她死得好惨……”李嬤嬤竟抱著那簸箕,呜呜地哭了起来。

茶茶放下手中的栗子,揽著她的肩膀默默地坐著。她一会儿娘娘,一会儿小姐地说了这些,茶茶大约也听明白了。这位李嬤嬤是承鐸的母亲从小留在身边的丫头,而这位娘娘在某个除夕死了,李嬤嬤为了照顾她的孩子便一辈子没有嫁人。

茶茶听音辨色,隱隱觉得文妃之死別有內情。怪不得承鐸听说那脚链是她母亲的,便亲手给她戴上了;怪不得在那个除夕的夜里,明明是她在哭,却分明觉出他的脆弱了。

茶茶默默揽著李嬤嬤的肩,过了好一会儿,李嬤嬤止住了哭,抬起头来望著天嘆了口气。茶茶便递了手绢上去,李嬤嬤接著擦了泪,说:“王爷难得在京里过个生日,今天应该高兴才是,我却总止不住想哭。”

茶茶沉静地笑了笑,李嬤嬤也笑了笑,望她半晌,伸手拧了下茶茶的脸,说:“来,我教你做栗子烧鸡。”茶茶便雀跃地跳起来跟她进了厨房。

那水池边有择好的青菜,茶茶舀了清水进去,挽了袖子想洗,被李嬤嬤一把拍掉她的手道:“你不要摸冷水。一个女孩家,怎么不讲究。”茶茶缩了手。李嬤嬤把她拉开,自己来洗菜,说,“你接著把那栗子剥了。王爷早说了,你身体不好,只让你做閒事儿。小小年纪的身子弱,老了还得了。偏你自己还是个散漫的,午饭吃了没有?”

茶茶笑著摇了摇头。李嬤嬤揭开那桌上的纱橱,里面竟然是留的饭菜,便叫茶茶:“坐下,吃!我还指望著王爷能找个知冷知热的放在身边,我也省省心,偏弄来个跟他一样的。”茶茶便坐下吃饭,忍不住想笑,只管由著她数落下去,婆妈的本质一展无遗。

李嬤嬤平时待下人很严厉,近乎不苟言笑,逮著一点由头还要数落承鐸。茶茶却一直不太怕她,觉得她的心是公允的,待自己也极好。她匆匆吃了点饭,便帮著李嬤嬤做出一桌子菜来,说是给承鑠和承鐸晚膳用的。

承鑠吃了晚饭便回宫了,承鐸好歹轻鬆了点,直闹到深夜才把那文武百官给送走。听了一天的吹捧夸奖,听得承鐸耳朵长茧,余事也不管了,只回书房去,那才是他的一方天地。

他远远看见亮著的灯火时,忽然想起茶茶如今是住在那里。他把她带在身边许久,仍然觉得她不像一个人,而像一株植物,静静地开放。他猜想她必然睡了。他没回来时,下人们是要等的,然而茶茶是不会等他的,她是自己做自己的惯了。所以他推开门看见茶茶站在那窗口时,还小小地吃了一惊。

月上中天,更敲四鼓时,茶茶犹立在承鐸书房內厢的窗前。窗外有一棵刺槐,因著风吹而微微作响。这声音轻柔入耳,像摩挲著人的心,茶茶也渐渐有了些困意。但她並不想去睡。天空很空旷,一如她现在一般空旷。当承鐸推门进来时,她便小小地吃了一惊。

承鐸骤然问道:“你在等我吗?”他这话问得茶茶呆了一呆。他既然是主子,似乎等他也是应该的,茶茶便点了点头。承鐸解开罩衫的扣子,说,“今天从卯时起便是贺仪,直闹到现在,弄得一身酒气。”

“你饭也没好好吃吧。”一般女子若说这句话时,轻言细语倒也温柔,茶茶说话连声儿都不出,越显得十分温柔,把这句话“说”得让承鐸呆了一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种场合哪能吃什么饭?何况皇上还在这里。”承鐸低声说,觉得这种气氛怪怪的。茶茶接过他的衣服,拉了他的袖子一字字“说”:“我煮麵给你吃。”承鐸笑:“你会吗?”茶茶靦腆地做口型:“才学的。”

她转身出去,承鐸看她出了门,也跟著出去。夜色里穿过迴廊,从后门进到那小厨房里。这一天下来,上上下下的人都累了,东西收拾了都去睡了。茶茶把焙著的火吹燃,添了水烧著,回头拿了一个瓷钵来,里面是用湿布盖著的一小团才揉好不久的面,显然是她准备好的。

茶茶將麵团倒在案上,揉匀,用麵杖擀薄。承鐸一旁看著她手指穿拂柳地揉那麵团,心里突然有些感动。茶茶向来是不会邀宠献勤的,应该是对谁都很冷淡的。

承鐸伸了手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腰,下巴靠著她的耳侧,看她切面。他这个突然的亲昵举动让茶茶觉得有些彆扭,但是承鐸抱著不放,茶茶也就只好由他。

“看你平时懒得很,学这些倒起劲。李嬤嬤说你一天到晚捣鼓这些也不累。”

“因为,”茶转头望著他“说”:“我不是只能做那个!”她神情极其严肃,倘若茶茶能说出声来,这句话定然说得掷地有声。

承鐸眼神是欣赏的,表情是嬉笑的,话是下流的:“你也叫『能』,我让你在上面,你就知道叫苦叫累,还好说什么这个那个的。”

茶茶沉默不语。承鐸在她的额角温柔地亲了一下,问:“你心里可有什么愿望,无论什么,我今天许诺你了,都可以为你达成。”

这倒不是承鐸突发同情心,只是他觉得如茶茶一般的经歷,心中若无坚执的念头,如何抵挡得来这许多世事的锋刃。茶茶停下手,低著头。她手上都是麵粉,並不去握承鐸的手,却拱起背往他怀里缩。承鐸便更紧地抱住她。

两人站了一会儿。茶茶拂平案上的麵粉,划字:“你恨过谁吗?”

承鐸低沉地说:“也许吧。然而恨这一回事,有未必是好的,等到没有了却更让人寥落,什么也得不到。”

“我知道,你恨过。”他在她耳朵边静静地说,“你那天夜里醒来,满眼都是恨。”他说著,又吻她的头髮。茶茶知道他说的是除夕那夜。他既看出来了,也就必然懂得。

茶茶愣愣地站著,被他温柔的亲吻鼓励,突然一阵衝动,拂平了麵粉,又写:“你恨哲仁吗?”

承鐸停在她耳边,看了一看那几个字,才说:“我说过了,这没有意思。”

茶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心理作用,隱约觉得承鐸的声音里有一丝生硬的警惕,她也实在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不警惕。他方才分明是动情了,然而茶茶也分明对这丝柔情没有把握。

茶茶在想接下来要怎么说,承鐸在等著她说,一时间,两人都变得有点紧张。这时,锅里的水“哗哗”地响著,已烧得天翻地覆。茶茶欠身揭开锅盖,抓著面一把扔了下去。麵条在滚水里挽了几个儿,马上又不停翻动。

茶茶屈指敲承鐸揽在她腰上的手,承鐸鬆开手。茶茶將洗剩在那里的青菜也煮了进去,然后拿了碗去舀汤,放上盐、葱、碎香菇等佐料。等那水开了两滚,便用筷子把面和青菜挑进碗里。

承鐸却换上一副嬉皮笑脸,问:“刚刚为什么那么问我?”

茶茶浅笑一笑。

“为什么啊?”

茶茶指指碗,示意他吃麵。

承鐸挑起几根麵条说:“我发现你做饭也颇有行军打仗时,进退攻防之道。”

茶茶作洗耳恭听状。

“比如你在和面时,先烧上水;下面时再打调料,等面捞上来,什么事情都不耽误,井然有序。好的指挥也是如此,方能行云流水任意为之。”

茶茶微笑。

承鐸一边吃,一边继续发表宏论:“世上的事,大抵有共通之处,只不过各人专精不同。比如让你去领军打仗,那必然会一败涂地。”

茶茶挑眉毛,脸上写著两个字:未必。

“再比如让我来做饭,那自然是一塌糊涂。”

茶茶深以为然地点头。

“所以行军打仗我还算在行,下厨做饭你也不算太坏。我俩还算得上般配。”承鐸严肃地说完这句调戏的话,埋头吃麵。

茶茶也习惯他这种时而“满嘴跑马车”的乱侃,无奈地耸耸肩。

等他吃完那碗麵条,两人丟了碗便回去书房。

茶茶知道承鐸要沐浴,便去內室里,拿了他的换洗衣服到隔院的浴室。承鐸已经泡了进去。茶茶放下衣服,站了一会儿,还是走过去,拿了布巾给他擦背。她的手劲很轻,反倒让承鐸觉得在挠痒,他不由得轻笑了一声。茶茶听他笑,就住了手不擦了,反而往边上大理石的台阶上一坐,手托著腮看他。

承鐸在温泉里泡得有点发热,像薄酒之后的微醺。抬眼见茶茶还是看著他,承鐸抬高点声音问:“我好看吗?”茶茶眼神都没闪一下,点了点头。承鐸反倒窘住了,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直接说过他好看。他瞪了茶茶一眼,站起来擦乾身上的水穿衣服。

茶茶也站起来,背转身走出去了。端茶递水,揉肩捶腿一样也不会;伺候沐浴穿衣她要窘;发起懒来还会一直假寐。

承鐸穿上衣服往臥室走,茶茶就默默地跟著他,夜风吹起她披散的长髮拂到脸上。茶茶的头髮密而黑,她一向不怎么打扮,却比打扮过的女子更出挑。走到房间里,承鐸灯下看她头髮似墨般铺在背上,只用一根淡红绸带束了碎发,他那股促狭的心理又开始作怪了。承鐸伸手扯下她的髮带,手按在她的头上揉了几揉。茶茶的头髮立时散乱,四面披散把脸都遮住了,毛茸茸一团,分不清头前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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