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暗流涌动(2/2)
“是故意的。”华黔云將这些东西摊在船板上,雨丝落在上面,晕开了龙涎香的痕跡,“有人想让我们以为,太平公主在接手韦后的势力时,连突厥这条线也一併接了。”他拿起那封沾著龙涎香的密信,指尖捻起点粉末,“这香太浓了,浓得像刻意洒上去的,真正的密信,不会这么张扬。”
正说著,鹰眼从湖州带回了消息:翠儿的师姐確实在湖州驛馆当差,领的是朝廷的俸禄,只是每月初五,都会有个穿青布衫的人来见她,两人在驛馆的茶房里对帐,对的帐册封面印著莲,里面记的却是“江南商路厘金”——那是韦后当年私设的税目,如今竟还在收。
“她在替太平公主收税。”华黔云的绕指柔剑轻轻敲著船板,“韦后留下的商路,太平公主接过来了,只是换了批人打理,用的还是老法子,只是帐本上的印记,从凤纹变成了莲。”
而那些与突厥有关的“证据”,更像是清理门户时故意留下的幌子。华黔云在润州的乱葬岗里,找到了被灭口的红袖卫尸体,每个人的怀里都揣著太平府的青布衫,却在指甲缝里发现了突厥特有的狼粪灰——他们確实与突厥有勾结,只是被人用太平府的標记偽装成了“清理余党”。
“她在做两件事。”华黔云將证据分成两摞,一摞是莲印记的帐册、湖州的税目记录、青布衫管事的行踪;另一摞是沾著龙涎香的密信、带莲流苏的狼符、乱葬岗的尸体,“一摞是真的,她在接手韦后在江南的商路和人手;一摞是假的,她在借我们的手,清除那些真正通敌的人。”
雨停时,运河的水面上飘著层薄雾。华黔云將两摞证据分別装箱,真的那箱用红绸繫著,假的那箱用黑绸裹著,箱底都垫著防潮的油纸,油纸上印著秘云卫的紫藤纹——这是告诉洛阳的人,两箱东西,需分开来看。
“红箱快马送东宫,黑箱……”华黔云顿了顿,目光望向洛阳的方向,“先存在苏州的秘据点,等我回去再说。”他知道,有些事不能急著捅破,太平公主的动作虽然隱秘,却没真的通敌,她只是在韦后倒下的权力真空里,悄悄伸了伸手。
船板上的铜扣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缺角的莲在晨光里泛著奇异的光。华黔云想起小时候听老人们说的,莲和凤本是祥瑞,只是长在不同的池塘里,若是有人硬要把它们栽进同一个水缸,难免会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
他將那枚缺角的铜扣揣进怀里,绕指柔剑的红绸在船头系了个松结——这是秘云卫的暗號,意思是“水浑,待清”。江南的水太深,太平公主的动作像水下的暗流,看得见的是接手,看不见的是算计,此刻把所有证据都摊开,未必是好事。
运河的船缓缓驶离苏州码头,红绸繫著的箱子在舱里安稳躺著。华黔云站在船头,看著两岸的芦苇在薄雾里摇晃,突然觉得这江南的雨,下得比突厥的雪更让人捉摸不透——雪落了就化,雨下了却可能积成深潭,藏著谁也说不清的秘密。
“盯紧那些青布衫管事。”华黔云对鹰眼低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缺角的铜扣,“看看他们收的税,是进了国库,还是……別的地方。”
薄雾里,苏州城的轮廓渐渐模糊。华黔云知道,太平公主在江南的动作,绝不会只停留在收税和管人,她在水面下织的网,或许比韦后当年的更密,只是此刻还没到收紧的时候。而他能做的,就是把看到的、猜到的,都原原本本地送到洛阳,让那位站在政事堂里的太子,自己来判断这潭水的深浅。
红绸在船头轻轻晃动,带著江南的湿气,也带著少年心中的掂量,飘向洛阳的方向。那里的冬雪,怕是也像这江南的雨,看似平静,底下却藏著无数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