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血染宫阶(1/2)
太庙西侧的柏树林里,晨露还凝在松针上,陈玄礼已带著东宫亲卫巡逻了三圈。左脸的伤疤被露水浸得发疼,新长出的嫩肉红得刺眼,却比任何时候都敏感——他总觉得今天的风不对劲,带著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在檀香里,像条藏在暗处的蛇。
“头儿,那边的偏殿好像有动静。”亲卫小李突然拽他的衣袖,手里的横刀在晨光里闪著冷光。这少年原是绿林营的马夫,最擅长听马蹄声,此刻耳朵贴在地上,脸色渐渐发白,“里面有人在磨刀,不止十个。”
陈玄礼的手按在腰间的长戟上,戟柄缠著燕离石留下的紫藤绳,被汗水浸得发潮。他顺著小李的目光望去,那座偏殿原是存放祭器的地方,去年韦后掌权时突然封了,此刻朱漆大门虚掩著,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烛火,映出晃动的人影。
“你们在这儿等著,我去看看。”陈玄礼的声音压得像松涛,左脸的伤疤因紧绷而扭曲。他猫著腰穿过柏树林,靴底踩在枯叶上,几乎没发出声响——这是燕离石教他的潜行术,当年在黑石山追踪都史时,靠这本事躲过了七次巡逻队。
偏殿的门缝里飘出缕青烟,不是檀香,是淬毒的匕首在火上烘烤的味道。陈玄礼的指尖抠进门框的裂缝,能摸到里面的木栓是虚掩的,显然有人隨时准备破门而出。他屏住呼吸,透过门缝往里瞧,心臟猛地一缩——
五十余名黑衣人手按匕首,正围著个独眼女子低声议事。那人穿著韦后亲赐的绿罗裙,双匕在烛火里泛著幽蓝的光,正是红袖卫总领翠儿。她的脚边堆著麻袋,里面露出半截玄甲,甲片上的“李”字被血污盖住,显然是从东宫侍卫身上剥的。
“记住,等李隆基祭拜到太宗神位时动手。”翠儿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石,匕首突然插进案上的祭品,“太子的人头,要掛在太庙的旗杆上,给韦后娘娘报仇!”
黑衣人齐声应和,匕首出鞘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陈玄礼的指节攥得发白,长戟的铁环几乎要被捏变形——他认出其中几个黑衣人,是当年逼死李重俊太子的刽子手,脸上的刀疤与卷宗里的画像分毫不差。
就在这时,两名黑衣人突然走出偏殿,举著灯笼往柏树林走来。陈玄礼猛地缩回头,拽著身边的藤蔓盪到横樑上,靴底蹭掉的墙灰落在黑衣人的肩头,对方却毫无察觉,还在低声说笑:“等杀了李隆基,咱们就去突厥投奔毗伽可汗,韦后娘娘早留了后路。”
陈玄礼的长戟突然出鞘,又猛地收回。他趁黑衣人转身的剎那,长戟尖如闪电般探出,削下其中一人的衣角——那布料上绣著半个凤纹,是韦后飞香殿的专属纹样。少年的动作快得像阵风,等黑衣人察觉不对时,他已隱入柏树林的阴影,只留下几片被戟尖划破的枯叶。
“走!”陈玄礼拽著小李往太庙正殿跑,长戟的铁环撞出急促的响。左脸的伤疤被风扯得生疼,却比不过心里的焦灼——按礼制,此刻李隆基该正在太宗神位前敬酒,离偏殿不过五十步,那群疯子隨时可能衝出来。
穿过丹陛时,正撞见葛福顺带著飞骑营换岗。老將军的甲冑上还沾著晨露,看见陈玄礼狂奔的模样,突然按住腰间的横刀:“出什么事了?”
“偏殿有埋伏!五十名红袖卫!要杀太子殿下!”陈玄礼的吼声劈碎了太庙的寧静,长戟尖上的凤纹衣角飘落在地,像片染血的残叶。
葛福顺的脸色瞬间铁青,挥手就让飞骑营列阵:“跟我去偏殿!”却被陈玄礼拽住胳膊。
“来不及了!”少年的长戟指向正殿的方向,“您带人去堵偏殿后门,我去报信!”他的靴底在丹陛上滑出火星,左臂的旧伤被扯得裂开,血顺著甲冑的缝隙淌下来,在汉白玉台阶上洇出细小的红痕。
正殿里的香火正旺,李隆基刚將酒爵举到太宗神位前。祭服的玄色绸缎上绣著日月星辰,腰间的玉带系得笔直,听见殿外的急促脚步声,他以为是陈玄礼来请旨,刚要转身,就看见少年浑身是血地撞进来,长戟在金砖上划出刺耳的响。
“殿下!有刺客!”陈玄礼的声音嘶哑,左脸的伤疤因急促呼吸而扭曲,“韦后的红袖卫藏在偏殿,带著淬毒的匕首!”
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箭矢破空的锐鸣。一支毒箭穿透窗欞,擦著李隆基的祭服飞过,钉在神位的木雕上,箭羽还在嗡嗡发抖,箭鏃的幽蓝光泽刺得人眼晕——那是西域的见血封喉毒,沾著半点就足以致命。
“走!”陈玄礼的长戟突然横挥,劈断第二支飞来的毒箭。少年將李隆基往神位后的密道推,自己则转身堵住殿门,长戟在地上划出半圈血线——刚才穿过柏树林时,大腿已被流矢划伤,血顺著甲冑淌进靴筒,每动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红袖卫的刺客像潮水般涌进来,黑衣黑巾,只露出双淬毒的眼。翠儿的双匕率先刺到,左匕直取李隆基的后心,右匕封锁陈玄礼的退路,动作快得像道黑风。陈玄礼的长戟突然回挑,戟尖缠住她的左匕,右手抽出腰间短刀,硬生生挡开右匕,火星溅在少年的甲冑上,烫出细小的凹痕。
“保护殿下进密道!”陈玄礼的吼声震得香案上的烛火摇晃。葛福顺的飞骑营已冲至殿外,马槊的寒光与红袖卫的匕首碰撞,血溅在神位的幔帐上,將明黄绸缎染成暗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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