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狐媚乱朝（2/2）

“昌儿！“李旦死死抱住儿子的胳膊，老王爷的指甲掐进他的皮肉，“忍一忍！为了大局！“

金吾卫拖著温小七离开时，少年的指甲在青石板上抠出深深的血痕。他怀里的紫藤帕掉在地上，被张易之的靴底碾过，上面绣的“平安“二字糊成了一团紫黑。李隆基望著那方帕子，指节攥得发白，却终究没再动——他知道，此刻衝动便是落入二张的圈套，不仅救不出温小七，反而会连累整个李家。

回到书房，李隆基將自己关了整整一个时辰。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敲打著窗欞，像无数双催促的手。他从暗格里取出一枚虎符，那是华黔云临走前留下的，说“危急时刻，可凭此调动秘云卫旧部“。

“陈玄礼。“他將虎符放在桌上，面前的羽林卫校尉单膝跪地，鎧甲上的雨水还在滴落，“带三十名亲信，去丽景门地牢。“

陈玄礼抬头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殿下要亲自去？“

“本王不能去。“李隆基望著窗外的雨幕，声音里带著压抑的怒火，“二张巴不得我自投罗网。你带这枚虎符，从秘道进入地牢，救出温小七后，直接送往邙山道观，那里有绿林营的弟兄接应。“

他从怀里掏出张舆图，上面用硃砂標著地牢的结构：“这是苏慕遮前辈留下的丽景门密道图，从地牢东侧的排水口出去，能直通洛水码头。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陈玄礼接过虎符与舆图，指尖的颤抖泄露了內心的激动：“殿下放心！属下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把温小七救出来！“

深夜的丽景门笼罩在雨幕中，地牢的火把在风里摇曳，映著刑架上斑驳的血跡。温小七被吊在铁链上，手腕处的皮肉已经磨烂，血珠顺著铁链滴落在地，匯成细小的溪流。张易之的亲信正拿著烙铁，在火盆里烧得通红，准备给少年“松松筋骨“。

“说不说？“亲信的烙铁凑近温小七的脸颊，火光映著少年倔强的脸，“再不说，这张脸可就废了！“

温小七的血沫从嘴角涌出，却笑得张扬：“狗贼......有种就烫下来......“

烙铁即將碰到皮肤的瞬间，地牢的排水口突然传来响动。陈玄礼带著三名秘云卫旧部从污水里钻出，手里的短刀闪著寒光，正是当年华黔云训练的“影“字营成员。

“动手！“

短刀划破守卫的咽喉时，对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响。陈玄礼的刀斩断温小七身上的铁链，少年瘫软在地，却死死抓住他的衣袖：“別管我......去救统领......“

“少说废话！“陈玄礼背起温小七，示意手下打开密道，“殿下还在等我们的消息！“

密道里瀰漫著刺鼻的霉味，仅容一人匍匐前行。温小七的血滴在污泥里，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跡。当他们钻出排水口时，洛水码头的商船正在等候，船夫是绿林营的老舵手，看见虎符立刻解开缆绳。

“往邙山方向划！“陈玄礼將温小七放在船舱，用苏慕遮留下的金疮药处理伤口，“天亮前必须离开洛阳水域。“

商船驶离码头时，陈玄礼回头望了一眼丽景门的方向，那里的火把依旧通明，像一头吞噬人命的巨兽。他知道，这次救援只是暂时的，二张的势力盘根错节，只要他们还在朝堂一日，这样的迫害就不会停止。

而此刻的临淄王府，李隆基正站在书房的窗前，望著洛水方向的灯火。雨还在下，打湿了窗台上的紫藤枝，那是华黔云临走前栽下的，如今已经抽出新芽。他握紧了手里的横刀，刀鞘上的“李“字在月光下闪著冷光——他不能亲自去救援，但他会在洛阳城，为那些被迫害的忠良守住最后的希望，等华黔云回来，等一个拨乱反正的时机。

天快亮时，陈玄礼的亲信带回消息：“温小七已安全抵达邙山，只是伤得很重，需要静养。“李隆基望著窗外渐亮的天色，终於鬆了口气，却又立刻绷紧了神经——二张很快就会发现温小七逃脱，接下来的报復，只会更加猛烈。

他走到书架前，取出那本被金吾卫踩烂的《兰亭集序》摹本，小心翼翼地拼凑著。碎片上的字跡风骨犹存，像那些在黑暗中坚守道义的人们，纵然破碎，也依旧挺拔。

洛阳城的牡丹在雨后开得更盛了，只是赏的人心里，都压著沉甸甸的阴霾。谁都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座古城的上空酝酿，而那些隱藏在暗处的力量，正等待著一个爆发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