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破心中神 四（2/2）
任华安似乎没听出来李青话语中的意思：“李兄，大街上交谈也不方便，不如到我家中，我们促膝长谈？”
李青嘖嘖称奇。
当著这么多探子说这种话，这跟狮子头上拉屎有什么区別？
自己有自己的底气，那任华安的底气又是什么？
叫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思绪转动间，李青点头：“那就叨扰了!”
看著二人离去的背影，李青看著脸熟的那名探子面色严肃的拿出一个仪器匯报：“目標被一號带走。重复，目標被一號带走！”
............
任华安家中，二楼书房。
任华安站在窗户处，看著外面的场景，眸子中闪过一抹怒意，隨后消失不见。
他关上窗帘，隨后拿起杯子走到一个桶前，按了一下便有褐色液体流出。
“我这人最喜欢喝的就是战前时代的咖啡，这是我淘来的猫屎，李兄来去匆匆，之前还没来得及招待，这次要好好品尝一下。”
说著，任华安把接满的杯子放在李青面前。
李青盯著杯子中的液体，罕见的沉默了。
他面不改色的把咖啡推在任华安面前：“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喝茶就好，任兄喜欢喝屎就请自便，不用管我。”
对於这种爱好，李青大为震撼但表示理解。
任华安愣了一下，隨后大笑：“李兄误会了。这...算了，我给你倒茶！”
待泡好清茶，任华安才悠悠说道：“本来我还以为李兄是避难所出来的，现在看来並不是。”
避难所？
李青诧异的看了一眼任华安。
现在这种情况说这个词只有一种可能。
“任兄是避难所出来的？”
“是，就是你们经常叫的老冰棍。”
任华安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並且透露出一个对其他人来讲是惊天的秘密：“不只是我，镇长也是。他是我亲哥，但是比我早从避难所出来了十年。”
李青若有所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任兄讲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在我这里李兄儘管放心。你做的事情严重性跟我之前做的不值一提。但我没事，有我在，你也会没事。”
李青呵呵一笑：“那我倒是要感谢任兄照顾了。”
任华安却突然话风一转，站起身子向四周指了一圈：“李兄看我这家怎么样？”
李青有些不解他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但还是很配合的四下观看。
书房不大，但很整洁。
一进门房间过半处便是一张略显陈旧的红色木桌和四张配套的椅子，桌椅的横樑、靠背和腿上雕刻著各种繁复的纹。
视线向后移，靠墙处是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书本的痕跡都很陈旧，有些还带有被焚烧过的痕跡。
右侧摆著一张柜檯，柜檯上摆著任华安方才接咖啡的圆筒，还有一个放著黑色圆片的设备。
抬头看，头顶的吊灯散发著乳白色光芒，看造型要比造成任一笑儿子丟命的那个太阳能灯更加贵重。
李青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他只是点头讚扬到：“很不错，在荒野简直是不敢想像。”
“你是想说跟荒野就是两个世界是吧？”
任华安有些感慨道：“也確实如此。这跟我战前时代的家一模一样，我哥给我布置的。开始我还感觉很无所谓，后来才知道，在这个时代，做到这些，有多么不容易。”
任华安端起咖啡，轻轻喝了一口，然后指著它说道：“就这一杯咖啡，四条人命。代价是一个永久成为四方镇居民的资格。”
他苦笑道：“很难以想像，在战前时代隨处可见的咖啡，一个居住名额，有人不惜拿性命来换。四条人命只是找到了它，若没有，还会死更多的人。”
李青轻笑了一声，任华安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了周秋实的套路一样。
但他並没有戳破，说道：“在这个世界，人命不值钱。”
任华安认同的点点头：“是啊，在这个世界，人命不值钱。战前时代死了起码能拿到赔偿，可这里，死了就是死了。开始我不理解，我去质问我哥。他说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人吃肉，就有人被吃。只是战后將这种差距无限的放大了。
后来我才明白，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是食肉者的一员。”
“那现在呢？”
李青笑道：“肉吃腻了，打算换换口味？还是说，低俗的东西玩够了，打算来点高尚的？”
任华安一惊，隨后沉默。
他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挲著椅子扶手。
李青的话太直白了，直白到几乎不给他迴转的余地。
但是李青说的不对吗？
任华安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在想什么，李青有点打断他原本擬定好的思路了。
半晌，他开口说道：“是的。肉吃多了会腻，见的死人太多会麻木，享受到高高在上的感觉，就很难再下来。但是，这是不对的。”
任华安自嘲般的笑道：“或许你会认为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但是仓廩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说起来很讽刺，在战后这种病態的环境我竟然还能享受到有些在战前都享受不到的东西。
满足的生活，把我从空虚的食肉者变成了富足的理想者。”
李青再度端起茶杯。
他相信任华安的话，任华安说话时思绪的跳动瞒不过他。
但是他不相信任华安是一个理想者，只能说他把自己都骗了。
但是，这样也不错不是吗？
李青想再塑乾坤，以眾人之力托举自身超脱这个世界不假。
但不妨碍他也想看天下大乱血流成河。
任华安站起身子，似乎刚才他自己说的理想者这个词刺激到了他。
“战前时代的科技是那么繁华，他们也在拼命的挖掘。但是呢，他们控制著科技的流通。
他们打造了四方镇，把它塑造成一个窗口，给了所有人希望，有了希望，就不会那么拼命了。有了希望，很多矛盾都会转化成內部矛盾。
但是呢？但是呢？”
任华安越发激动：“他们这种行为无异於是把人划分成了两个物种。荒野？荒野是地狱，是弱肉强食，是朝不保夕，是想老鼠一样活著，是下等人生活的地方。
四大聚集地才是天堂，才是人待的地方。
他们塑造这种假象，但是在聚集地扩大到一定规模后就不再扩张，隔一段时间就放出几个名额，来吊著荒野人的胃。
呵，讲什么人口无序的涌入会超出聚集地的承载能力，破坏现有的秩序。
明明他们手里攥著战前时代那么多的科技，但寧可它们烂了也不会用那些科技改变现状。”
李青又端起茶杯。
骗骗哥们得了怎么还把自己骗的这么深。
你一个既得利益者真的有这么愤世嫉俗？
那你那什么所谓的咖啡还喝的这么香。
李青觉得，万一真有一天有机会推翻现有的势力而任华安却没有获得相应的地位的话，第一个跳反的估计也会是他。
他所谓的理想，和赵坤他们理想，是完全不同的。
但是李青决定帮他一把。
“那么，你给我讲这些，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