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博弈(2/2)
再换地图镜头—
郢都,楚王宫內。
楚考烈王盯著眼前的密信,手指在“春申君私通赵国“的字跡上反覆摩挲。信笺边缘染著暗红,像是血跡,又像是硃砂。殿外,他最宠爱的姬妾郑袖正捧著药碗进来,袖口露出的锦缎纹路,竟与密信上的火漆印一模一样。
“大王可是忧心秦国?”郑袖放下药碗,指尖轻轻按上他的太阳穴,“臣妾今早收到消息,说春申君的门客里,有个叫朱英的,最近常往赵国使者馆驛跑。”
楚王身体一僵。朱英乃春申君心腹,去年曾奉其命出使邯郸,归来时带回了赵国的和氏璧。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春申君曾力劝他不要参与合纵,理由是“秦国新君年幼,不足为患”。
“传旨:”他忽然起身,“命春申君三日內交出朱英,否则......”
“否则怎样?”熟悉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春申君黄歇身著素服踏入,腰间未配玉珏,唯有一枚青铜狼首令牌在昏暗的殿內泛著冷光,“大王是要学秦王,诛功臣,灭忠良?”
楚王盯著那令牌,瞳孔骤缩——那是今早密探来报,秦国狼卫统领蒙恬才有的信物。郑袖惊呼一声,后退半步,袖口的锦缎彻底展开,露出赵国特有的云雷纹。
“郑姬这衣裳......”黄歇忽然冷笑,“倒是与邯郸城'醉仙居'的姑娘们穿得很像。大王可知,醉仙居的楼主,是赵国丞相郭开的堂妹?”
楚王只觉一阵眩晕。春申君手中的狼首令牌,郑袖身上的赵国旗纹,还有那封不知从何而来的密信......他忽然想起贏乐在宴会上说的话:“六国若想不被狼吃,就得先学会,別被自己人咬断喉咙。”
“黄歇,”他忽然软下声音,“你可知秦国狼卫为何战斗力如此之强?”
“愿闻其详。”
“因为他们的君王,给每个士兵都发了'军功册'。”楚王指了指黄歇腰间的令牌,“据说持有此牌者,家人可免徭役,伤病可享太医署诊治。黄歇啊黄歇,你说......”他忽然盯著对方眼底,“这秦国的狼首,与楚国的令尹,哪个更重?”
黄歇心中一凛。他忽然明白,贏乐为何放任他將狼首令牌带回楚国——这根本不是什么“结盟信物”,而是悬在他脖子上的利剑。若楚王起疑,这令牌就是“通秦”的铁证;若他想自保,就必须让楚国成为秦国在南方的眼线。
“大王明鑑,”他单膝跪地,“臣愿领命出使秦国,为楚国......谋个前程。”
楚王望著殿外渐暗的天色,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邯郸街头为他挡剑的少年黄歇。如今物是人非,他们都成了棋盘上的棋子,而执棋者,却是咸阳那个年仅弱冠的少年。
“去吧。”他挥了挥手,“记住,楚国的前程,不是靠別人给的,是要自己爭的。”
黄歇叩首起身时,袖中的狼首令牌忽然发烫。他忽然想起贏乐临走前的低语:“黄相邦可知,为何孤要在宴会上杀了那几个细作?因为我要让六国知道,跟著吕不韦的人,死;跟著我的人,活。”
走出王宫时,郢都的暮鼓刚刚敲响。黄歇摸了摸腰间令牌,忽然轻笑——这局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