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黥面（2/2）

“兄台，还未问及你的姓名，可否告知？”

“方神童抬举了，叫我张虎就行，我只是一个粗人，没什么可与否的。”

“张虎大哥，趁著还有些路程，不如讲讲您从军之事吧？”

方仲永倒是好奇眼前这位被朝廷强制遣散的老兵，若能了解一些军中事务，也算是涨见识了。

张虎扬著马鞭吆喝了一声，笑道：“都说文人好恶军事，你倒是好，还问起来了。”

方仲永挠了挠头，回道：“有军才有家国，別的文人厌恶我不管，我却是尊敬的。”

张虎听著哈哈大笑起来，道：“衝著这句话，当讲！”

张虎酝酿了一会，眼神直勾勾的，似乎陷入一段不堪回首的回忆之中。

“十八年前，我十六岁。

那年的金溪大旱，粮食收成足足比往年少了八成！

入冬又闹起瘟疫来，爹娘都染了病，为了治病，田也卖掉了，还是没能將爹娘给救回来。

我看著茅屋里空空如也的米缸，饿得两眼发直，只得去挖草根充飢。

后来，我听说朝廷在招士兵，不仅有军餉拿，还管饱，我便去了，刺了字，成了一名厢兵。

不久，我便充入一员姓夏的將军麾下，去北方戍守去了，吃著朝廷给的粮，可比在金溪饿肚子强啊！

我想著，我能不被饿死，都是朝廷的恩德、是官家的恩德，这辈子便是捨得一身剐也要报效朝廷的。同营的弟兄大多也是逃荒来的，有了一口饱饭吃，都朝著汴京城方位磕头呢！”

张虎说著，苦笑一声，似在自嘲。

“当时，军营里盛传枢密使寇相公要兴兵伐辽，一想到要收復失地弟兄们听了都很亢奋，整宿整宿睡不著，都在摩拳擦掌呢！我倒是睡著了，梦里都是策马北上、建功立业的好美梦。

我想，这辈子若能衝锋陷阵，打来一个將军噹噹，便是对得起朝廷的恩德，哪怕死在战场上，我也认。

可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战鼓依旧没有被敲响，后来听说，寇相公倒台了，听说是被姓丁的小人给诬陷了，弟兄们都在打抱不平，可又有什么用呢？换来的，还不是军棍伺候？

弟兄们心都凉了，我的心也凉了，肚子是吃饱了，可是心里却是空落落的，无仗可打，大家也不知道要在军营里窝囊到什么时候。

也不知在军营里待著多久，终是有一日，姓夏的將军领著我们列阵出营，弟兄们都很高兴，把刀枪擦得蹭亮蹭亮......”

张虎说著，身体竟是止不住颤抖起来。

方仲永听著，竟不由自主代入了进去，张虎口中所说的寇相公，应是指寇准，而丁小人自然是指怂恿宋真宗封禪泰山的丁谓了。

“然后呢？仗打了么？”

方仲永问著。

却见张虎將手中鞭子捏得“噼啪”作响，“打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