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唇枪暗藏阴阳帐,舌剑巧引武灵王(1/2)
尚书台的偏厅之內,一片死寂。
春日的阳光透过高高的直欞窗直射进来。
空气中,浮尘在光柱里缓缓游动。
厅堂主位,设一方案几。
东海王司马越的亲信参军李兴,正跪坐在其后。
他垂著眼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著案几的边缘,仿佛在数著自己的心跳。
李兴代表著此地至高无上的权力意志,他的不耐烦便化作了这满室的压抑。
堂下两侧,早已坐好了人。
很显然对於这种小事,李兴並不在意。
无非是罚几个人,再调停一二。
东侧为首的,正是羽林郎司马耀。
司马耀閒適地靠著凭几,一手把玩著腰间的玉佩,嘴角掛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这一次,终於抓到了刘奚的把柄。
他要借著此事让自己扬名,顺便將此前的羞辱全部加倍奉还。
在司马耀身侧,御史朱整脊背挺得笔直,双目微闭,如同一尊铁铸的神像。
本来这事和他没关係,但是朱整敏锐的发现了尚书台几位郎官似乎想將此事大事化小,那他就想將小事化大。
太常博士孔目慢条斯理地整理著袖口,眼神中透著一股特有的倨傲。
此人是孔子第二十三世孙子,被司马耀专门请来参与此事。
太常寺,这是没什么存在感的机构,主要就是管理礼仪而已。
但是这事,恰好就属於太常管理的范围之內。
按照后世的话来说,这三人既是公诉人,也是原告。
西侧的气氛则凝重得多。
尚书郎钟雅双眉紧锁,目光落在地面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禁军队率张虎则如一头困兽,魁梧的身躯挤在小小的席位上,显得坐立不安,眼神中满是悔恨与茫然。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因为一双靴子,变成了殿前失仪的大事。
这二人也就是被告了,不过被告还差一个。
就在这各怀心思的寂静中,门外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通传。
“假监造丞,刘奚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匯集到了门口。
刘奚从门外的光亮中,一步步走了进来。
踏在石板上的轻微足音,成了这死寂厅堂內唯一的声响。
他没有丝毫被审判的慌张与畏缩,先是看了看钟雅和张虎,隨即掠过司马耀等人。
最后目光落在了主位的李兴身上,不卑不亢地拱手长揖。
李兴轻敲案几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抬起眼皮,那双略显烦躁的眼睛,终於第一次正视了这个年轻人。
此前李兴已经调查过此人,发现这年轻人確实有点才能,也起了一丝爱才之心。
“人,都到齐了。”
李兴的声音平淡,不带喜怒。
他先是朝司马耀一方点了点头。
“今日召集诸位,是为殿下分忧。朱御史、孔博士、司马郎君,三位皆有本奏,事涉朝廷礼仪。其议,起於尚书台监造所之靖武靴。”
接著,李兴的目光转向另一侧。
“钟郎官,张队率,与此事皆有关联。而刘奚你为监造所之主官,乃此案当事之人。”
他靠回椅背,最后用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为这场风暴拉开了序幕。
“殿下公务繁忙,无暇为此等小节分神。今日便由我在此问对,诸位有何言语,可以开始了。”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御史朱整。
他先对著主位的李兴,不急不缓地说道:
“李参军,朝廷百司,各司其职,各有其权,此乃国家纲纪之本。”
这句开场白,平淡却充满了压力,先將整个调子定在了国家纲纪的高度上。
他才將目光转向刘奚,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监造所,隶属尚书台,其职在改良文具。而禁军乃天子卫率,其武备衣甲,自有武库署掌管。”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如同质问。
“敢问刘监丞,你以尚书台一介假丞,是依何职权,去干预禁军之武备?”
他话锋一至,又转向了脸色铁青的钟雅。
“更有甚者!此事发生后,度支曹钟雅,意图將此弹劾压下。下官不禁要问,这批靴子的用料——牛皮、桐油、铁钉,其帐目是否也由度支曹核销?”
“以公帑,造非制之器,再私相授受于禁军,事发之后,又官官相护,意图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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