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酒醒练剑,山雨欲来(2/2)
“岂有此理!”徐天放浓眉倒竖,大手重重拍在竹桌上,震得碗碟轻跳,“这些魔头,越发无法无天了!视我玄门正道如无物!”
眾人皆是面露愤慨,同仇敌愾,恨不能立刻提剑下山,斩妖除魔,荡平邪祟。欢快的气氛一时被沉重的杀伐之气取代。
徐天放在一阵咬牙切齿的怒骂后,情绪却又昂扬起来,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嘿!不过,此番回山,老子就能申请下山游歷了!”
他挺起胸膛,带著几分自得,“源海境的修为考核已过,只待回无量山,闯过那『九重关』,便能名正言顺地提剑下山,扫荡群魔!”
青玄门亦有类似的规定。所有弟子想要外出均需向宗门申请。
而嫡传弟子、真传弟子外出游歷,还需考核修为与实力,一则需突破凝命境到达源海境,二则需通过宗门设置的试炼关卡。
张陵闻言,心中亦是波澜起伏。下山游歷,仗剑天涯,斩妖除魔,护卫苍生……这不正是他心中嚮往之路吗?
他看著徐天放豪情满怀的样子,一股热血也涌上心头,暗自下定决心:定要勤修不輟,早日突破源海,通过试炼,一展心中锋芒!
此时,色香味俱全的菜餚陆续上桌,浓郁的香气稍稍冲淡了方才的肃杀。眾人暂时按下心头激愤,大快朵颐。
青玄门的特色灵膳果然名不虚传,灵泉滋养的醉虾鲜甜弹牙,炭火慢烤的岩羊肋外焦里嫩,油脂丰腴,雪鳞鱼肉质细嫩如膏,入口即化,佐以清淡的翠玉羹,令人胃口大开。连带著那清冽微甜的“青竹灵汁”,也成了佐餐佳酿。
酒足饭饱,一行人离开喧囂的玉食坊,在张陵和陆青黛的引领下,游览青玄山几处闻名遐邇的奇景。
他们先至“流霞涧”,但见一道百丈飞瀑如银河倒悬,轰鸣震耳。奇异的是,每当午后的阳光以特定角度照射水雾,便折射出漫天流霞般的七彩光晕,如梦似幻,置身其中,如登仙境。
后又转至“石笋林”。此地怪石嶙峋,无数灰白色的巨大石柱拔地而起,直刺苍穹,高的足有数十丈,矮的也有数丈,密密麻麻,形成一片石头的森林。石柱表面布满风蚀水刻的痕跡,形態各异,有的如利剑,有的似巨蘑,有的仿佛狰狞异兽,行走其间,光影交错,路径迷离,恍若迷宫。
然而,一路行来,眾人却频频遇见驾驭遁光、行色匆匆的青玄门修士,其中不乏气息渊深、威压隱隱的洞真境宗师!他们或三五成群,或独自御风,方向皆是山门之外,神情肃穆,显然肩负重任。
徐天放看著又一道迅疾掠过高空的遁光,浓眉微蹙,忍不住低声问道:“张师弟,贵宗此次大典,规模已是空前盛大,热闹非凡。可看眼下这阵仗……怎么感觉像是倾巢而出,要打一场大战似的?莫非……是衝著那无心上人?”
张陵神色也凝重起来,点头道:“徐师兄猜得不错。”
他环视四周,压低声音,“前些时日,那被本门祖师青玄子封印的老魔无心上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破封而出,踪跡全无!”
他顿了顿,继续道:“此次庆典,不仅是我青玄门一大盛事,更是向整个修行界彰显宗门实力与威仪的关键时刻!祖师爷亲自封印的老魔脱困,若在此时搅局,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宗门强者频出,一则为確保四方来贺贵客的安全,二则……便是要布下天罗地网,严防死守,绝不能让那老魔有丝毫可乘之机!这山门內外,此刻早已布满了明岗暗哨,法阵重重。”
徐天放恍然,面色肃然:“原来如此!面对这魔头,確需严加防范!”
其余人闻言,也忍不住低声议论起这凶名赫赫的无心上人。
“这魔头,我听过他的凶名!”柳明风沉声道,“据说他本是散修出身,天资悟性堪称绝顶,早年亦有侠名,在玄门中声誉颇佳。”
“是啊,”一位无量山师兄接口,语气带著惋惜与憎恶,“可不知遭了何等变故,或是修炼邪功走火入魔,竟在一夕之间性情大变!闯入以慈悲著称的諦听寺,大开杀戒,血染佛堂,从此彻底墮入魔道,自號『无心』!”
“最可怕的是,此人尤喜生食修士之心!他那邪兵『剜心绳』,更是歹毒无比,专破护体罡气,无声无息间取人心魄,令人防不胜防!”
“更邪门的是,此魔在玄门多次围剿之下,非但未被剿灭,修为反而诡异地节节攀升!传闻他在被青玄祖师封印之前,已然隱隱触摸到了登天境的门槛!若非青玄祖师当年恰逢其会,以无上神通將其镇压,不知还要造下多少杀孽!”
登天境!这三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那是传说中的境界,已是如仙神的存在!即便只是“触摸门槛”,其恐怖也远超想像。
另外一名师兄感嘆道:“封印多年,也不知这魔头现在保留了几成实力?”
一股无形的寒意,悄然瀰漫在原本轻鬆游览的眾人之间,连石笋林的奇诡风光,此刻看来也仿佛多了几分森然之意。
游兴被这沉重的魔影冲淡。眾人草草结束了游览,气氛不復先前热烈。
眼看日头西斜,张陵想起明日还有要务在身,需提前准备,便向眾人告罪,言明后日大典前恐难再聚。眾人理解,便各自散去。
回到云舒山,张陵並未直接回房。他信步走向后山的云崖。夜风微凉,吹拂著衣袂。崖边孤松下,他凭栏而立。
无心老人脱困,四师兄至今重伤昏迷,臥於病榻,需师娘与几位师兄轮流以灵力温养续命。
加之昨日杜师兄行色匆匆提及的“外围异动”,以及今日所见宗门强者倾巢而出的肃杀景象,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涌上心头。
此时,天上一轮皎皎明月高悬,清辉遍洒,將山峦轮廓勾勒得分外清晰。崖下,是无尽的云海,在月光下缓缓涌动,时而如浪涛翻卷,时而如轻纱漫舞,变幻莫测。
张陵深深吸了一口清冽的山风,又长长吐出,仿佛要將胸中那丝烦闷与不安尽数吐出。他闭上双眼,心神逐渐沉静下来,如同沉入古井深潭。杂念被剥离,灵台一片空明。
《玉清洞真金丹大道经》的法诀在心间流淌。体內灵气隨之缓缓运转,遵循著玄奥的轨跡,洗炼经脉,蕴养精神。
精神的蕴养依旧是一个水磨工夫,缓慢而坚定。但自从读过那篇玄之又玄的《道德经》后,他体內的灵气性质发生了微妙而深远的变化。
原本精纯的灵气,如今更添一份难以言喻的清寧、自然之意,运转间浑然天成,仿佛与这天地至理隱隱相合。
一丝若有若无的“道”韵,縈绕在灵气之中,虽淡泊,却坚韧,如春雨润物,无声滋养著他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