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磕头的人」发来贺电（1/2）

最近这段时间天气晴朗，是出游的好日子。

当然从一个贫瘠的区域来到另一个贫瘠的区域算不上出游，顶多算贫穷的遛弯，但王两还是积极骑著小电驴往財富区的方向去。

今天是和平站变异点消除的第三天，官方决定重新启用这个地铁站，但因为里面轨道空置一年需要全面检查，和平站得过几天才会重启。

王两现在要去隔壁財富区看井盖只能骑车自己去。

好在两个小区域相邻，过去用不了多久。

缓衝区的路面和王两的人生一样坎坷，每骑一段必会出现点坑坑洼洼，王两的屁股在座位上一跳一跳的，车篮里让太阳晒的有点懨的雏菊也跟著他一起旋转跳跃。

这是他前一晚去便利超市时顺手买的。

昨天王两去和平超市补充食物库存，正好碰上一批从中心城运过来的残次品雏菊。

想著今天要来財富区，价格又还算合適，他就买下来一束。

王两在和平站顺走了那只鬼的，总得还人家一束。

还给本人那是不可能了，但知道他家住址，可以还到对方家里去。

鬼买那束，原来也是想拿回家的。

正好3466號井盖离那只鬼的家也近。

太阳缓缓升到日中天，地面烫得都能煎鸡蛋。

王两只差一把孜然就能cosplay烤架上的肉串。

头一次来財富区，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目的地，在烘热的日头下苦转大半个小时，直到车子快没电了，车筐里的小也奄的差不多了，才找到財富三街。

这条街和王两公寓附近的破烂巷子差不多，拥挤逼仄，杂物堆得只剩一条窄窄的车道可以下脚。

就算除去两边的杂物，街面也窄的可怜。

往左一扭头是间公共厕所。

附近的人共用这一间厕所，频繁的使用次数让它难免透露出点风烛残年的意思，两扇每天不知道开合多少次的厕所门像老头门牙，歪歪扭扭的倚在牙框里，隨时都会扑下来隨机攻击一名幸运路人。

街面太窄，王两往这边扭头时鼻子几乎要碰到这两扇不老实的厕所门。

他赶紧把头別向右边。

视线又跃进一扇小小的防盗窗里，几平米大的小屋里有发霉的墙壁、潮湿的被褥还有枕头旁若隱若现的壁虎，虽然没见著人，但仿佛目睹了一个人的不幸人生呢。

不再去观看別人的人生，王两开始专心寻找目的地。

“財富三街1678號……”

从那张双人合照来看，鬼生前的住所是这条街的1678號，他还有一个老婆。

仔细看每家住户门前都掛著个数字门牌，王两旁边的门牌號是一千三百多號，往前看越往前数字越大，意味著目標在前方。

经歷多年风吹雨打，这些数字门牌都有磨损，有的甚至直接掉了一半。

不过王两记得合照中那扇大门的顏色，是崭新崭新的绿色，那绿色一定会比周围其他事物显眼。

但等他真到了1678號时，却发现事情不是那样。

鲜亮的绿色早就蒙上一层灰尘，门下面是缺了一角的两层台阶，台阶上堆著杂物，小半边门都被杂物挡起来，门旁边的號牌也是生锈腐烂，几乎看不出数字。

这个屋子没窗户，看不见里面。

王两拿著一束垂头的站在门前，这里和照片里一年前的样子完全不同了。

人不住在这了？

王两去看铁门锁孔，锁孔里也钻进去不少灰尘，看得出这扇门已经很久没人开过。

他还是敲了敲门。

门上灰尘隨著敲门的动作震落下来，落在王两手里的束上。

“吱呀”一声，门开了。

但开的是旁边的房门。

旁边的门后露出一张大爷的脸，他谨慎地扫了王两几眼：“你干什么？”

这里人的日子过的紧巴巴的，小偷也是。为了让生活不那么紧迫，小偷常常会四处光顾，大家的警惕心都挺强。

“找人，”王两指了指自己跟前的门，“找之前住在这的人，一男一女，男的大概一年前不在了。”

“你光说一男一女，我哪知道你说的是哪俩，你直接说人叫啥唄。”

大爷这问题把王两问住了。

对了，那个人没留下名字，帐本里没有。

没人愿意在记录窘迫生活的记帐本里写下名字。

没有名字，王两只能回忆著那张合照儘量描述照片里的人。

但俩人的长相和方舟城的绝大多数人一样平平无奇，硬要说只能说长得很像人。

王两只好去形容照片里二人身上鲜活的生命气：“他们两个，很新，很阳光，很快乐。”

王两越形容越觉得自己有病，住在这连窗户都没有的狗屁大点地方哪有阳光快乐的。

他笑了下。

大爷脸色一下就变了，看他跟看神经病似得：“这房子住过不少人，什么男的女的男男女女都有，光今年就换了好几批人住，最后一批人退房到现在都空了仨月了，你要找的一年前的人早不知道跑哪去了，可能走了，可能死了。”

说完上下打量了王两几眼，然后“啪”一声把门关上了，好像怕王两发病衝进去咬他。

手里的让关门的气流震了几下，落下两片瓣来。

王两知道自己是找不到要找的人了。

他又沾满灰的门前站了会儿，最后把束搁在了脚下缺角台阶上。

来的王两骑著小电驴，走的时候小电驴骑著王两。

车已经没电，王两只能手动带它走。

走出很远后，他又回头去看。

那扇门早就不像照片里一样崭新，它褪色落灰完美的融入这条巷子。门旧了，好在也是旧的，这时候来了阵风，把那被太阳晒旧的吹得东倒西歪，最后滚进杂物堆里黑暗的角落，再也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井盖倒是到了眼前。

王两没往前走太久，就远远看见个十字路口，正是財富三街和四街的交叉路口。

他看见十字路口正中央躺著个孤零零的井盖。

井盖旁立著块橙色警示牌，写著“3466號井盖变异点，请勿靠近”，乍一看跟个旅游景点展示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