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权力的地图（2/2）

他只是安静的看著，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映著这座城市的灯火，也映著这座城市的黑暗。

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站在高处，冷眼旁观著一切的感觉。

他不像那些生活在光明里的人，对黑暗一无所知，心安理得的享受著一切。他也不像那些在黑暗里挣扎的虫子，对光明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嚮往，或是麻木的仇恨。

他能同时看到两边。

他清楚的知道，那条璀璨的巨龙，之所以能散发出那么迷人的光芒，正是因为它脚下这片广袤的，沉默的黑暗，在源源不断的为它提供著养料。

那些被压榨出的生命，被剥削掉的价值，那些无处发泄的怨恨，痛苦，绝望……这些，才是维持著这座城市运转的燃料。

洛丹，世界的中心，多么动听的名字。

无数人背井离乡，来到这里追求理想，渴望有一天出人头地。

对於那些从小城市或者乡下来的人来说，他们简朴的前半生从未见过这里的纸醉金迷。

瓦斯街灯如同繁星般点亮了午夜，穿著丝绸长裙的女士们挽著绅士的手臂走进灯火通明的歌剧院，镶著金边的马车在宽阔的石板路上碾过，留下一串仿佛来自天堂的清脆铃声。

只要看一眼，就足以让年轻人们寧可死在这里的阴沟里，也再不愿回到那个一辈子都能望到头的平凡家乡去。

但他们不是来享受这世界的，这里的一切没有一样是为他们而准备的。

他们是柴薪。

他们是来为这颗名为“洛丹”的，永恆燃烧的繁荣明珠，贡献自己新鲜的血肉和灵魂的。

他们被塞进永不见天日的矿井，在震耳欲聋的工厂里日夜不休，在城市的下水道里清理著富人们製造的骯脏。

他们的汗水浸透了这座城市的每一块基石，他们的青春和健康被那辉煌的焰火毫不留情的吞噬，连一丝青烟都不会剩下。

可惜，他们看不清，或者说，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不要看清。

撒谎是人的本能，大多数人连对自己诚实都做不到。

他们寧可相信报纸上那些“从一无所有到亿万富翁”的廉价故事，寧可相信工头许诺的，那些永远不会兑现的“晋升”机会。

他们甚至会在寄回家的信里，用颤抖的手写下：“亲爱的妈妈，我在这里一切都好，我交了很多朋友，老板很器重我。”

毕竟要是连这虚无縹緲的梦也失去了，那他们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这样的人，恩斯特曾经见过很多。他们坚韧而又脆弱，简单而又危险。他们孤僻自卑，却又病態的嫉妒著，渴望著被承认，被看到。

最具有价值的是，他们虽然充满了反抗精神，却又极易掌控。

恩斯特眼里没有那些鲜著锦的假象。

他看到那些涇渭分明的富人区与贫民窟，看到了阶级。他看到那些被血统划分的清清楚楚的高贵和低贱，看到了矛盾。

早已深入骨髓，无药可救。

恩斯特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將燃尽了的菸头丟在脚下。

这样一座需要靠著碾碎无数鲜活的血肉和灵魂，才能维持它那虚假光鲜的血肉磨坊……

哪怕已经来到这里很多年，他也保持著最初的厌恶和憎恨。

让它在烈火中化为灰烬，或许才是一种真正的仁慈。

也算是恩斯特，为这个世界做出的微不足道的贡献。

（用ai跑了个恩斯特的大头照，这张勉强有点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