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自私自利(2/2)
他的话语像一把火,点燃了村民心中压抑已久的愤怒。
“对!我们受够了!”
“与其饿死,不如拼一把!”
“杀了稻神,抢回种子!”
人群逐渐沸腾,原本麻木的眼神此刻燃烧著疯狂与希望。
他上前一步,低声道:“稷子,若你真要行动,我们愿助你一臂之力。”
稷子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感激。
但很快又被决绝取代,他道:“多谢,但这是我们稻香村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村中央那座破败的神祠,眼神冰冷。
“走,去神祠!”
村民们怒吼著,拿起锄头、木棍,甚至赤手空拳,跟隨稷子冲向神祠。
秧挣扎著想要跟上,却被秦镇拦住:“你身体虚弱,留在这里。”
她摇头,眼中含泪:“不,我要和稷子哥哥一起…他需要我…”
秦镇沉默片刻,没有说话。
倒是稷子答应下来说道:“好,但跟紧我们。”
一行人浩浩荡荡冲向神祠,而此刻,神祠上空乌云密布,隱隱有雷光闪烁。
好似稻神已经察觉到了这场即將到来的反叛。
稷子拿著木凳退,径直朝神像庙走去。
片刻后,神像庙中,稷子看著那灰白的稻神。
大喝一声:“杀!”
稷子手中的木凳腿沾染著暗金色的神血。
他喘著粗气,不可置信的站在倒塌的稻神神像前。
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来如此高高在上的神明居然这么容易就被摧毁了。
而在神像腹部破碎处,几粒饱满异常、流淌著淡金色泽的稻种静静躺著。
“拿到了…真的拿到了!”
他声音嘶哑,带著狂喜后的虚弱,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粒。
村民们蜂拥而上,贪婪的目光几乎要將那几粒神种点燃。
短暂的欢呼过后,村民连忙喊道:“快,种在地中!”
末了,眾人推搡著,让那种植经验最丰富的老农前去尝试。
良久。
“种…种不下去!”
一农跪在翻好的田埂边,双手捧起被犁松的、混杂著灰败草根的泥土,声音发颤。
又补充道:“试了几处,像落在石头上,根,根本不往下扎!”
接连几个人再度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希望瞬间冻结。
所有目光再次匯聚在稷子身上,匯聚在他掌心那几粒象徵生机却又无法落地的神种上。
那目光,从狂喜变成了质疑,然后迅速发酵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猜忌与绝望。
“没用的…”
“白杀了神…”
“还是活不了…”
“早知道,当初就该…”
议论如潮水般涌向稷子。
就在这时,人群边缘的秧,忽然微微侧头,眼中掠过一丝迷茫,隨即是微弱的明悟。
她望向那片刚刚翻动、却拒绝接纳神种的焦黑土地。
冥冥中,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又好似是她自身血脉与这片將死之地最后的共鸣:
“若你愿为稻草人来为稻香村驱赶恶鸟,那么將產出丰裕的粮食。”
她低声复述著这话。
“什么意思?”
“秧你说什么”
“什么稻草人?”
村民围了上来,急切地追问,眼中闪烁著重新燃起的、名为“生存可能”的光芒。
秧顿了顿,清澈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因飢饿而扭曲、因绝望而冷漠的脸庞。
她声音很轻,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晰道:“就像,就像过去田里的稻草人,要有人,或者说,要有一个不灭的永远守护在这里。”
“安抚土地,用守护的心愿,为稻种提供生根的温床。”
她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可能需要长久的、永不离开的那种,就像…变成稻草人一样…”
场面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听懂了她未尽之意。
代价是:成为像路边驱鸟的稻草人那样,固定在这片土地中。
永久地失去自由,甚至失去人的形態!
为了那几粒不知能否最终长成的稻种!
“这不行啊?”
有人立刻问,目光扫视一周,精准地避开了自己的亲友邻居。
最终,村民有意无意地,焦点开始不由自主地、贪婪地聚集在秧那依旧单薄、纯真的身体上。
“她说的,她明白这事…”
“她还小,活也干不了太多…”
“就是她招来的秦镇他们给的饼…”
“是她最先感应到的…”
低语如同冰刃,悄无声息让人心寒。
“不!”
稷子一步踏前,好似护雏的鹰將秧死死护在身后。
血红的眼睛怒视著逼近的村民,呵斥道:“想都別想,谁都不许动她,我们另想办法!”
“另想办法?还有狗屁办法!”
那壮汉子暴躁地吼道,正是之前引路的壮汉。
“再下去我们都得饿死,她说的有道理,总得有人牺牲!”
“牺牲?”
“你怎么不去牺牲!”稷子反唇相讥。
“我是家里的顶樑柱!”
“况且又不是选中的我!”
汉子理所应当地喊道,引来一片沉默的认同。
死一般的沉默里,自私如同瘟疫一样蔓延。
就在这时,被稷子紧紧护著的秧,轻轻动了。
她伸出冰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拽了拽稷子的破烂衣角。
稷子身体一僵。
秧绕开他的手臂,走了出来,面对著那一双双绝望又贪婪的眼眸。
那张原本苍白的小脸,此刻却平静得不可思议,甚至还对著稷子努力弯了弯嘴角。
“稷子哥哥!”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她道:“稷子哥哥的大宏愿,让村子村民都有饭吃,对吧?”
她看向那些自私愚蠢的村民。
眼中没有恐惧,没有恨意,只有一片近乎悲悯的温柔,以及悲哀。
“这片地方好难过,它在哭,种子也在害怕…”
她一步步走出稷子的庇护范围,走向那片翻开的、拒绝神种的土地中心。
“不,秧!”稷子心如刀绞,目眥欲裂地想衝上去阻拦。
几个平时对稷子不满的村民,却默契地、有意无意地用身体挡住了他。
他们低著头,不敢看稷子的眼睛。
却用沉默和身体的语言逼迫著他放弃干预,也逼迫著秧走向注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