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革新之举(2/2)
虽然开元確实朗朗上口,也很合高儼之意。
但鑑於唐玄宗的“后例”,为这个原本非常好的年號增添了不少阴霾。
他决定相信玄学,將这个年號排除。
几经波折,最后选了如今的年號。
眾所周知,帝王年號往往代表著皇帝公开自己將来的执政纲领。
如北魏太武帝拓跋燾,用“太平真君”为年號,便有后来崇道灭佛之事。
唐玄宗李隆基,“先天政变”之后,彻底掌权时改元为“开元”,意为一扫自武氏篡唐后混乱的朝局,开启新的时期。
难怪大臣们想到了“开元”这个年號。
李三郎的处境和他高三郎確实十分相似。
而他选择“绍鼎”为自己的年號,“绍”有传承之意,“鼎”则取革故鼎新之意。
说白了,就是继往开来。
一方面强调自身合法性,一方面表示要向前看。
隨后他立刻下令,对贪官污吏进行严查,以示新朝新气象。
没想到捅出来了高绰之事,但他直接干掉了这个庶长兄,以做效尤。
高绰死后,近来官员之间枉法之事,不敢说一时肃清,但也稍稍收敛。
这是风气、纲纪上的革新。
但是高儼並不甘心於此。
於是他向崔季舒、张雕提出科举之事,意在改变从魏晋时期流传至今的取士標准。
並欲以此,改变过去流一气的状况。
这是制度上的革新。
最后他亲自提点格物院的张子信,让他钻研的思路稍稍不在拘泥於研究表面上的规律,而是探究其背后本质。
这是科学上的革新。
三种不同方向的革新,有的见效快,有的见效慢,有的余劲大,有的余劲小。
但都要有人去做,总得有人去做。
高儼收回望向宫道尽头的视线,微风捲起袍角,拂过一丝寒意。
眼中映著廊柱上雕鏤的蟠龙,那龙首昂扬,爪牙锐利,正与他心中的野望隱隱相合。
高绰的鲜血染红了刑场的黄土,震了魅,暂时压下了官场表面的浊浪。
这破的一步,是杀出来的威严。
但高儼深知,只破不立,终究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严刑峻法能正肃一时,却不能让人真正俯首、奋发。
他需要的是源源不断的新血,是只属於他、为他的意志而动的力量,是足以撬动这沉已久帝国的槓桿。
“科举”高儼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玉带扣上敲击著。
崔季舒和张雕此刻想必正在中书省的烛火下,字斟句酌地起草那道將引起轩然大波的詔书吧?
“举秀才以旧制,试之以新策”,权柄悄然回笼的开关,就在这看似温和的“並行”之下。
他几乎能想像詔书颁布后,鄴城乃至天下各州郡的反应。
世家大族们会如何暗自权衡?
那些寒门才俊眼中,是否会燃起一丝前所未有的希冀?
而勛贵们的脸庞下,又藏著多少不以为然的讥消?
“陛下?”內侍细微的提醒声在身侧响起,是高儼驻足凝思的时间略长了。
高儼回过神,向內侍摇头表示无事。
他举步继续前行,脑海中再想起方才格物院之行。
初步的科学意识启蒙,是一粒需要漫长时日才能生根发芽的种子。
播下了那颗名为“格物致知”、追问“何以”之本的种子,已是此行最大收穫。
它或许暂时无法带来谷满仓、兵甲锋利的速效,却是在开垦一片关乎未来气运的沃土。
脚下的青砖平整,映著午后的天光。
从高纬暴毙、他挟太后之詔登基,到如今初掌大局,不过短短数月。
这三条延伸向不同方向的路径一一铁腕整肃以安吏治、科举新制以破门阀、格物求索以求致知。
这便是他为“绍鼎”这个年號交出的第一份答卷。
“不够,远远不够———.”高儼心中自语。
革故之举才露锋芒,开新之路方才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