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上：无光楼討赏（2/2）

李业在距离石台十步之遥处停下，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两道平静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同实质的冰水，从头浇到脚，將他此刻的狼狈、伤痛、疲惫、乃至內心翻腾的念头都看得清清楚楚，在这目光下，一切偽装都显得苍白可笑。

他没有任何言语，深吸一口气，强忍著伤口的剧痛和经脉的滯涩，缓缓地、一件一件地，从怀中取出那些染血的、冰冷的证物。

先是那块入手沉甸甸、边缘还沾著暗褐色血渍的玄铁腰牌，暗梟调动铁证，他將其轻轻放在冰冷的地面上，令牌正面，展翅欲飞的凶戾怪梟浮雕在昏黄烛光下更显狰狞；背面，那个笔力遒劲的“张”字，清晰得刺眼。

接著，是那份摺叠整齐、却不可避免沾染了血污的素绢，盐引凭证拓印，三万石淮盐，“淮字甲柒叄贰”，“双蛟盘云”暗印，每一个字都仿佛带著铜臭与罪孽。

然后，是半块青白玉佩，严松书房暗格所得的子印玉佩与一本薄薄的、封面无字的线装册子，纸张泛黄，散发著陈旧墨跡的气息，是严世宽书房密室搜出的加密流水帐册副本。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从严世宽密室所得那半块玉佩，青白玉质，触手温润中带著一丝金属的冰凉，断裂的茬口处，纹路繁复古奥，那诡异的“双环套月”图案，在昏黄的光线下流转著神秘而危险的光泽，他將玉佩轻轻放在其余四项凭证旁边。

五样东西，一字排开，陈列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五把淬毒的匕首，直指帝国户部两位侍郎，更隱隱牵连著皇子与深不可测的太平道。每一件都沾染著鲜血，浸透著凶险。

就在最后一件证物，那块沉甸甸的玄铁腰牌脱手的瞬间，李业只觉得怀中一直沉甸甸的累赘感骤然一轻。

一股奇异的暖流毫无徵兆地自丹田深处涌现，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检测到宿主长期处於物品携带超负荷状態，严重影响行动效率与隱蔽性】

【系统核心规则：宿主生存与效率优先】

【储物空间紧急扩容完成，当前容量：3立方米】

【空间特性：绝对独立，仅宿主意识可存取。如：人头、刀剑弩、各种收集证据均可】

【权限：唯一绑定，不可转移】

半透明的系统面板在李业意识深处无声展开，猩红的文字如同烙铁般清晰显现，带著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

扩容？储物空间？

李业打心底感谢系统的升级，他以后再也不用背著人头打架了，太他妈碍事了。

在心里回復系统，“感谢你的升级。”

隨后，李业微微垂下眼帘，不再去看石台后的那双眼睛，只是静静地站著，等待著裁决。左肋和左肩的伤口在寂静中一跳一跳地疼，经脉深处的寒灼之力似乎也因为这绝对的压力而更加活跃地躁动著。

而李业不知道的是，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厂公与灰影就在打量这个能带五样东西回来的金蝉试炼者李业。

当李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晨曦的光线在他身后勾勒出一个摇摇欲坠、浑身浴血的轮廓，浓重的血腥味隨著他的踏入，瞬间打破了殿內凝滯的空气，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块巨石。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乾裂，唯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如同寒潭深处的两点星火，锐利、疲惫，却又燃烧著一种近乎执拗的冷静。

他一步踏入殿內，脚步虚浮，却尽力挺直了脊樑，目光平静地迎向书案后那道看似平凡，却散发著无形威压的身影。殿门在他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天光。

在大殿的横樑之上，一处最浓重的阴影里，空气似乎微微扭曲了一下，灰影如同真正融入了梁木的纹理，枯瘦的身体蜷缩著，气息收敛得比大殿本身更死寂。只有那双隱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如同最冷静的鹰隼，牢牢锁定著下方踏入殿中的血人，冰冷的目光扫过他每一处伤口，每一丝气息的波动，他的一根枯指，在身侧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如同鹰爪在无声蓄力。

厂公看到李业摆在殿內的五样凭证，示意身边的僕人將凭证取上来。

李业没有多余的言语，没有虚礼。

厂公接过僕人手中的子印玉佩，“做得好”依旧是那平直无波的声音，却像是给这场无声的较量下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