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2/2)
覃氏冷声叱道:“你这般不学无术,岂知矿脉分布之奥秘?若此次能挖到优质矿脉,我马氏实力必將大增。还敢妄谈提取技术,你又懂什么?普天下皆用此道提取,为何独我马氏效能低下?”
这两年,她一直竭力鼓动马氏开矿,眼瞅著大功將成,怎能容这小子横生枝节?
马千乘望向覃氏,心中暗暗盘算。
在明朝的土司制度下,朝廷承认土司家族的世袭自治权,仅以“土司承袭法”约束其嫡长子袭职,其余事务並不过多干预。
西南地区的土司,向来保留著些许母系社会遗风,女性在家族中地位颇高。土司正妻不仅常参与內政、军事与外交事务,甚至在子嗣年幼或绝嗣之时,可作为代理人暂掌权柄。
例如,洪武年间的奢香夫人,代掌水西(今乌江上游鸭池河以西)宣慰司事,堪称明初杰出的女政治家。
这与明朝皇室的制度可谓大相逕庭。
朱元璋为防范后宫干政与外戚专权,特意定下规矩,要求天子及亲王的后妃宫嬪,皆从平民中选取,刻意避开权贵之家。
覃氏在土司府中素有权势,此时不宜当面顶撞,况且她的阴谋尚未败露,不必过早激化矛盾,以免再生事端。
他恭谨行礼道:“母亲所言甚是。只是开矿乃兹事体大,需徵调民力、开山辟路、驻军守护,耗资甚巨,然最终產量能否达预期,確实需审慎考量。”
覃氏闻言冷哼一声,转头不予理睬。
马斗斛眼底儘是欣慰之色。
儿子能有此等见识,足见其已真正成熟,且具独立主见,这於石砫马氏而言,堪称天大的利好。
他以不容置喙的口吻道:“乘儿有此思虑,为父心下甚慰。但开矿之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且须由我亲自坐镇矿场。
今日我等只需商议一事:待我暂离土司府期间,府中各项事务该如何排布?”
马千乘肃然应道:“是。”
事已至此,开矿之举已无可逆转。
当务之急,是如何在这盘棋局中化被动为主动,避免土司府陷入万劫不復的泥潭。
幸而,族史中,详尽记载著诸多矿脉的分布方位与提炼之术。若能善加运用,或可將这桩看似凶险的“坏事”,转化为扭转乾坤的“良机”。
秦良玉见状,眸中难掩失望。
终究是紈絝,本性难移,明明自己的见解正確,却不敢据理力爭、直抒胸臆。
马斗斛沉声道:“矿区地处冷水溪,距土司府足有百里之遥。府中若遇紧要事务,可即刻飞马传讯於我定夺。至於日常政务军务,则需尔等自行处置。”
言罢,他將期许的目光投向马千乘。
作为已及弱冠的嫡长子,如今家主暂离,他自当顺理成章接过暂摄之权。
覃氏向马千駟递去一个眼色,旋即面露忧色道:“老爷近日为政务军务劳心劳力,身子已然抱恙,若身边无子嗣照料,叫我如何心安?”
话音未落,马千駟已抢声说道:“孩儿愿隨父亲同赴矿场,日夜侍奉左右!”
马斗斛欣慰一笑:“駟儿孝心可嘉。只是你左脚伤骨未愈,行动多有不便,何苦去矿区吃苦?不妨安心养伤,为父身子骨硬朗得很。”
覃氏忙不叠接口:“正是,駟儿脚伤未愈,自不宜前往矿区。但老爷身边,又怎能少了子嗣侍奉......”
说著,她將目光缓缓转向马千乘。
马千乘见状,故意侧过身子,將头上缠著的绷带尽数显露。
呵,只你儿子有伤?我这头上的伤,难道是假的不成?
方才,他一直冷眼旁观,覃氏及马千駟拙劣的演技,岂能逃过他的法眼?
覃氏的算盘打得极响,若能將他打发去矿区,一来她便可趁机独揽大权,二来倘若矿区生变,他也难逃干係。
他暗自冷笑,既然如此,那就將计就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