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羽化长生（2/2）

他蹙眉无奈嘆了口气，无力垂头。刚刚心中最后的侥倖，顷刻隨之幻灭，荡然无存。

“生吾养吾，某不怪父母。况且那时黄巾虽未乱，然地方豪强横徵暴敛，土地兼併日趋严峻。朝廷无能，以致民间哀鸿遍野。没有造反前，太平道对於黎民也是真的好，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关羽侃侃而谈，深邃的目光有些迷离。

他抬头眺望向了远方，似乎是回想起了曾经自己最不愿意提及和回首的一段往事。

看似普化救人，实则一样利用无辜民眾。或许直到黄巾造反的那一刻，天下百万信徒仍旧执意追隨张角，相信他提出的那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不朽口號。

对於横徵暴敛的各地豪强，无力支撑大局的腐朽朝廷而言，当时的太平道就是百万生灵眼中唯一可以带他们走向生路的最后光明。

然而也就是这份光明，最终將他们推入了万劫不復的深渊。

对於这段无比灰暗的歷史，诸葛亮心中瞭然。貌似是太平道內部除了叛徒，告发朝廷。实则暗地里，其实除了张角以下的中层，早有人为了利益与权贵们私下勾结。

看似朝廷平乱，镇压黄巾起义。实则就是暗中蓄谋，利用此次天下动乱，架空朝廷抢夺资源，进而使地方豪强越发做大的手段而已。

毕竟跟隨太平道造反的是谁，那是天下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

他们的目的，就只是想要单纯的活下去而已。本以为自己生逢明主，能在这不堪般的乱世攫取一线生机。却不想看似光明的背后，竟又是被人设下的圈套和手段罢了。

果然，太平道的造反，最后以失败告终。

纵使天下苍生百万奋起，人多势眾。可面对驍悍的官军，他们根本不可能是对手。藉助此次平乱，似如曹操、董卓、袁绍等辈，几乎异军突起。

虽然群雄割据的时代，还没有开始。但藉助此次平乱摆在明面处的大功，地方豪强彻底取代皇权的大势所趋，情势已然无可逆转。

思绪至此，关羽忍不住蹙眉苦笑。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表情却已经说明了一切。儘管他面对诸葛亮低垂著头，但一双拳头却忍不住攥得“咯咯”作响。

“黄巾未乱，我父母先死。那时某虽尚且年少，但也已经料想到事后结局。黄巾军看似为民做主，实则內部早就已经烂透了。更兼当时某家因响应黄巾，后又被官府通缉。不得不远走他乡，只为避祸。”

关羽坦言，说话的声音，却压得很低。

诸葛亮蹙眉看著他，不发一言。然而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依旧有所动容。

“至於之后的事，想必不用某多说，军师也该清楚了。为了活下去，某到幽州遇到了大哥，进而加入到了义军。藉助討伐黄巾，进而免了朝廷通缉。当然，我对大哥的確说了谎。”

关羽嘆了口气，此时坦然承认。

“某被朝廷通缉不假，然而真相非杀当地豪强，行侠仗义。可某又有什么错？纵使眼下生计不在话下，然当时某与那些黎民一样。建功立业什么的，其实从未想过。唯一的想法，就只是要活下去而已。”

言毕，关羽思绪上涌，不觉有些泪目。

他深吸一口气，再度与诸葛亮彼此目光相对。然而嘴角，却勾勒起一抹自嘲唏嘘般的苦笑。

“只是类似这样的心境，出身士家豪门的军师你，和那些看惯了光辉的世人一样。只习惯被眼前浮华蒙蔽了双眼，看到的也只是当下某建功立业如何如何。未必体会背后的心酸，予以理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