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西北汪氏（2/2）

此番审问，与其说是为了探听军情，不如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朱厚熜真正的用意，是想借汪世显之事，让郭靖看清南宋朝廷內部的腐朽倾轧、尔虞我诈。

他要让这位忠厚耿直的郭大侠明白，对这样的朝廷死守愚忠，实非明智之举。

想到这里，朱厚熜心中不由泛起一丝自嘲。

前世身为九五之尊时，他最乐见的便是臣民对自己忠心不二、愚忠愚信。

如今却要费尽心思劝人莫要愚忠，当真是——位置不同，心思迥异。

汪肇铭亲眼见识过朱厚熜那神乎其技的无形剑气，早已將这位清和真人视若神明。

此刻听闻问询，当即肃然起身，抱拳深施一礼。

“启稟真人，家叔正是原金国秦州总管汪公世显。虽身在北地，却始终心向华夏，日夜盼望著重归汉家衣冠。“

烛光下，汪肇铭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

“自金国覆灭后，家叔先后三次遣使上书，愿率麾下五万將士，连同秦、巩二州二十余县归附朝廷。

可恨朝中奸佞当道，屡次阻挠，致使家叔一片赤诚尽付东流。”

他说到这里，喉头微微哽咽：“我汪氏满门忠心可昭日月，奈何...奈何落有意，流水无情啊。“

殿內一时沉寂，只听得烛火轻微的噼啪声。

汪肇铭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自今年开春以来，北地密报不断传来。蒙古大军频繁调动，粮草輜重日夜转运...“

他的声音愈发沉重，“家叔断言，快则今秋，慢则明夏，蒙古必举兵南下。“

“届时...“汪肇铭双拳紧握，指节发白，“我汪氏一族进退维谷。若不得南归，为保全族性命，只怕...只怕不得不向北虏俯首称臣。“

他猛地抬头，眼中含泪：“到那时，这二州疆土，五万精锐之师，就將化作一柄利刃，直插汉中腹地！“

话音未落，汪肇铭已重重跪倒在地，额头触地：“肇铭斗胆，恳请全真教诸位仙长为汪氏主持公道！救我族人免遭异族奴役，更救汉蜀百姓於战火涂炭！“

他跪伏的身躯微微颤抖，声音中带著决绝的恳切：“此恩此德，汪氏全族永世不忘！“

汪肇铭一番泣血陈词过后，朱厚熜神色淡然，只是轻轻摩挲著茶盏边缘，不发一言。

烛光映照下，他的面容显得格外深沉难测。

倒是一向沉稳的郭靖，此刻已是怒髮衝冠。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茶案上，震得杯中茶水四溅。

这位郭大侠霍然起身，额角青筋暴起：“岂有此理！朝中那些尸位素餐之辈，竟敢如此祸国殃民！“

朱厚熜见状，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不动声色地向汪肇铭递了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继续添油加醋地哭诉道：

“郭大侠明鑑啊！关中通往汉中的各处关隘布防、兵力配置，乃至守將的才干品性，家叔都了如指掌。若真到了那一步...“

汪肇铭的声音突然压低，却带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届时我部隨蒙军南下，必能势如破竹。汉中一失，蜀地门户洞开...“

“住口！“郭靖突然暴喝一声，声震屋瓦。

这位向来宽厚的侠客此刻目眥欲裂，浑身真气激盪，衣袍无风自动：“尔叔若敢行此不义之事，郭某现在就去秦州，取他项上人头！“

他右手已不自觉地紧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咯咯”作响。

殿內气氛瞬间凝固，连烛火都为之摇曳不定。

朱厚熜见火候已到，这才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盏，轻轻“咳“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