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刘备进位(2/2)
或是某些郡守联名上表,言境內百姓皆期盼刘使君能“更上一层楼,以正视听”;
甚至军中將领如张飞、魏延等,也在酒后吐露“大哥早该当皇帝”的真言。
刘备每次都以极强的態度拒绝,甚至多次怒斥上书者。
但他的拒绝,在很多人看来,更像是一种符合礼法的谦逊和必要的姿態。
唯有最亲近几人才知,他那“信义著於四海”的名声並非虚妄,此刻维护汉室正统的决心,更是显得无比真挚而强烈。
夜色已深,军师府中仍是灯火通明。
诸葛亮与庞统对坐案前,中间摊著几捲来自各地的文书,不是报告祥瑞,便是婉转劝进,
庞统將一卷竹简掷於案上,略带讥消地笑道:
“孔明,你看这郡守,竟称郡內井中现黄龙三日,这马屁拍得,未免也太过於露骨了些。
真难为他能编得出来。”
他虽也赞成提升刘备名位,但对这些手段颇不以为然。
诸葛亮揉了揉眉心,无奈一笑:
“士元,何必苛责。眾人心思急切,方法虽拙,其心可鑑。
如今之势,犹如箭在弦上,主公若始终不允,只恐寒了眾人之心,亦让曹操看轻,以为我主无大志。”
庞统收敛笑容,正色道:
“我非不知其中利害。只是主公性情,你我最是清楚。
他並非不愿更进一步,否则当年也不会於汉献帝尚在时便领豫州牧、徐州牧。
然其心中,始终有一道『忠臣』之槛难以逾越,
曹贼称王,反而將主公架在了火上烤。
此刻进位,天下愚夫愚妇看来,与曹贼何异?主公所欲者,是大义名分,是堂堂正正。”
诸葛亮頜首:“士元所言极是。故而不能直取其位,需另闢蹊径,既全主公之志,亦安臣民之心。”
庞统目光闪烁,身体微微前倾:“哦?孔明已有良策?莫非效仿高祖故事?”
诸葛亮羽扇轻点地图上某一处:“高祖因何而兴?
庞统瞬间明了,抚掌笑道:“妙!汉中!好一个『汉中王”!
承高祖之业起点,示北伐还旧都之志,王號虽尊,却仍框於臣列,不越雷池!
既堵了天下悠悠之口,又遂了文武百官之愿,更全了主公心中大义!
孔明啊孔明,此策可谓两全其美!”
诸葛亮神色却无丝毫放鬆:
“此虽权宜之计,亦是一大步。还需寻一恰当时机,以最稳妥的方式向主公进言。
若再由群臣喧囂而进,恐仍难成功。”
庞统点头:“此事须由你亲自出面,陈明利害。主公对你,最能听得进去。”
他顿了顿,嘆道,
“但愿此策能成。王號一定,则大义在我,下一步兵发汉中,方可名正言顺,与曹贼爭夺天下气运!”
两人又低声商议良久,窗外的夜色愈发深沉。
刘禪没有参与到轰轰烈烈的劝进之中去,也强令魔下文武不能参与进去。
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在这件事中,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都起不到什么正面作用。
自己只需要等待此事尘埃落定就可。
其他的,自然有相父出面。
这一日,左將军府书房內,灯火长明。
只剩下刘备与诸葛亮二人。
窗外月色如水,室內却气氛凝重。
诸葛亮没有再摇动羽扇,他神色肃穆,对著刘备,深深一揖到地:
“主公,今日亮非以军师身份,乃以汉室一老臣、主公一知己身份,再做最后之恳请。”
刘备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孔明,连你也要逼我吗?我之心志,你难道不知?”
“亮深知主公之心!”
诸葛亮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
“主公高义,不欲负篡逆之名,欲全忠臣之节,此心可昭日月!
然,主公岂不闻『权变”二字?岂不察当下时势?”
他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却极具力量:“曹操篡汉之心,已如王莽之心,路人皆知!
许昌宫闕,汉帝不过一傀儡,一玩物!
汉室旌旗,早已名存实亡!
主公此时若一味拘泥於虚名,坚持臣节,则天下忠汉之土,將何以归附?將何以辨识旗帜?
难道要他们去尊奉许昌那个任人摆布的愧吗?”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诸葛亮语气愈发激昂,
“主公称尊,非为私慾,实为存续汉祚!
是为天下忠臣义士立一主心骨,树一正朔之旗!是將破碎的山河,重新凝聚於炎汉之名下!
此乃大忠,非小节可缚!”
他目光灼灼,仿佛能看透刘备內心的挣扎:
“主公每以『未有功德”推辞。
然,抚荆裹,定巴蜀,收扬越,安交广,活民百万,使四州之地重现生机,此非大功大德乎?
岂是那窃据庙堂、祸国殃民之曹贼可比?”
“主公!”
诸葛亮的声音近乎恳切,
“当此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若一味谦退,不仅寒了天下人之心,更会殆误战机,让曹贼得以从容篡逆,彻底断绝汉祀!
那时,主公纵有千般仁义,万般不忍,又將何面目见高祖、光武於地下?
將何以对天下苍生?”
刘备沉默了,诸葛亮每一句话,都像是敲击在他心坎上。
他背过身,望著窗外冰冷的月色,身影显得有些孤独和沉重。
他何尝不知道诸葛亮说的都是事实?
又何尝不想扛起那面大旗?
但那一步踏出,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就真的成了和曹操“爭天下”的梟雄,而非“扶汉室”的忠臣了。
良久,良久。
书房內只有灯偶尔爆开的啪声刘备声音沙哑:
“你的苦心,我明白了。称帝之事,关乎国体,非此时所能议,亦非备之德行所能承受。”
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並未打断。
刘备话锋一转,眼神变得坚定:
“然,曹贼居王位,势压天下。我若毫无表示,確如你所言,不足以號令四方,凝聚人心。”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昔高祖创业,始於汉中。
光武中兴,亦基业於河內。
汉中,乃我大军下一步目標所在,亦是北上关中还於旧都之必经之路。”
他看向诸葛亮,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若诸君以为必要我可暂领汉中王之位。
“王爵虽尊,犹在臣列,未敢逾越。
如此,既可稍正名號,使天下知汉室尚有支柱,亦可明我志不在私篡,而在匡扶!
待他日克復中原,扫平逆贼,迎还天子,我自当解甲归藩,还政於朝!
此心此志,天地可鑑!”
诸葛亮闻言,先是一,隨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
显然主公心中早有成算!
这“汉中王”之议,竟与他同庞士元暗中推演多次的方案不谋而合!
在名义上,终使主公得以与越称魏王的曹操分庭抗礼,有力凝聚四方人心;
在道义上,又精准地避开了直接称帝的簪越之嫌,坚守了“汉室忠臣”的政治姿態与道德高地;
尤其將王號与“汉中”之地掛鉤,更是继承高祖龙兴之地的合法性,
以及刘备北伐中原、復兴汉室的决心!
这一策,既顺天应人,又护全臣节;既立足当下,更放眼未来。
“主公英明!”诸葛亮深深拜下,这一次,是真心实意的敬服,
“此策至善!既顺天应人,又保全臣节!亮,即刻便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