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哪有什么逆案?就是贪钱呗!(2/2)
黄立极被那目光刺得一哆嗦,再不敢顶,躬身领旨:“臣……遵旨。”
……
殿里空气凝住了,只剩崇祯指节敲御案的笃笃声,每下都敲在众人心上。一万两?顶屁用!陵工要一百五十万,九边饿得嗷嗷叫,陕西饿殍遍野……钱从哪儿来?
“陛下,”黄立极深吸一口气,作为首辅,他得拿主意,“陵工是国之大典,关乎皇家体面,更系大行皇帝身后哀荣。一百五十万数,实在减不得。太仓既空了,眼下唯有……再加征‘陵工银’一百五十万两,摊给北直隶、山东、河南这些还算安稳的地界,先救急。”
这是最直接,也是官儿们最熟的路数——往早已榨干的老百姓身上再刮一层。
“不行!”英国公张惟贤一步跨出,带着武人的直性子,“陛下!陕西大旱,赤地千里,流民堵道;山西民变,烽火连天;河南也凋敝了!北地几省,民力早榨干了!这会儿再加一百五十万两‘陵工银’,简直是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令一下,怕不止陕西、山西,山东、河南也得反了!到时候遍地烽烟,朝廷咋办?九边兵变未平,腹心地带又乱,大明要完!”
他痛陈利害,眼巴巴望着崇祯,盼这看似不同的年轻皇帝能看清这喝毒酒解渴的后果。
黄立极无奈:“英国公忧国忧民,老臣佩服。可……不加征,钱从哪儿来?难道让大行皇帝梓宫停着不下葬?”他话头一转,目光似无意扫过丹墀边的魏忠贤,又迅速收回,声音压低几分,带着点暗示,“或许……陛下能想想……内帑?”
内帑,皇帝的私库,向来是文官们眼红又不敢明说的地儿。
“内帑?”崇祯嘴角一翘,苦笑,像早等着这话。他身子微微后靠,苦笑道:“黄先生倒提醒朕了。内承运库账上,折成白银,约摸一百多万两。”
几个阁老眼一亮,心道:有门儿!
可崇祯接下的话,像盆冰水浇下来:“可惜啊,这一百多万,大半是历年攒的贡品——比如南海的珊瑚树,一人高,价值连城,可朕眼下把它搬市集上卖,就能立马变出白银子,给将士发饷、给灾民买粮、给朕皇兄修陵?这玩意儿谁要?”
他两手一摊:“至于内库现银,不到三十万两。顶什么用?”
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灭了。阁老们互相瞅着,殿里死寂更深。勋贵们眉头紧锁。一直低头的魏忠贤,倒露了点喜色。
他上前半步,深深弯腰,声音依旧恭顺:”老奴斗胆,倒想起一桩事。“他老眼扫过殿里众人,最后定在崇祯身上,”奉圣夫人客氏.自大行皇帝驾崩后,闭居咸安宫。近日有司查她府里外产业,田庄、铺子、宅子、宝贝.“他故意一顿,”粗粗估摸,家产恐怕不下二百万两!“
“二百万两?!”殿里一片抽气声。连张惟贤都惊得看魏忠贤。
崇祯嘴角却微微一勾——这魏忠贤在皇权跟前还是和上上世一样“软”,得知客氏被“看住”,就急着切割了,还想用客氏家产洗掉逆案,避重就轻。
这态度还行!是一个正常的封建主义贪官,只要懂得为皇帝服务的精髓,就可以继续用。
魏忠贤接着道,语气越发痛心疾首:“这都是先帝年年厚赏及.及夫人自个儿经营来的,里头少不了贪墨。眼下国用艰难,老奴以为,该彻查追缴这些不法所得,先救急。”
张惟贤立马看穿魏忠贤心思。他猛踏前一步,扯开嗓门大喊:“魏公公此言差矣!客氏一深宫妇人,没内外勾连,能攒下二百万两?这吓人数目,定是坑国害民来的!”他转向崇祯,单膝砸地:“陛下!臣有本奏!传闻客氏秽乱宫闱、谋害皇嗣、迫害皇后,还把裕妃张氏活活饿死!这等滔天大罪,岂是贪腐能盖?臣请彻查‘逆案’!”
“什么?!”崇祯猛地站起,黄梨木杯“啪”地摔碎。他脸色铁青,声音发颤:“张爱卿,此话当真?”
张惟贤叩首:“陛下若不信,可问张皇后!”
殿里空气瞬间冻住。魏忠贤面如死灰,冷汗透湿官袍——若坐实“谋害皇嗣”,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崇祯深吸气,像强压怒火:“四位阁老,这事儿你们咋看?”
李国普第一个出列,神色凛然:“陛下,若英国公所言属实,这是十恶不赦之罪!臣请立刻锁拿客氏,彻查此案!”
黄立极、施鳯来、张瑞图三人互相瞅。魏忠贤目光毒蛇般盯他们,可面对皇帝和勋贵联手压
“臣附议。”施鳯来艰难开口。
“臣附议。”张瑞图紧跟。
最后,黄立极像瞬间老十岁,深深叩首:“老臣附议。”
这下四个阁老全站魏忠贤对面了!
魏忠贤浑身抖,仿佛看见自己多年经营的权柄大厦正塌而今天,才新皇帝登基第三天!
就在这要命关头,崇祯突然笑了。
“哈”年轻皇帝笑声在殿里荡,把肃杀气氛冲得稀碎。众人愕然抬头,见崇祯擦擦眼角,语气轻松:
“诸位爱卿,何必这么紧张?啥‘逆案’不‘逆案’的,听着吓人。”他走下御阶,拍拍魏忠贤肩膀,“依朕看啊,没啥‘逆案’。”
他顿顿,目光扫过众人,嘴角带着淡淡地微笑:
“不过就是.贪钱罢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