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紧锣密鼓的垂拱二年(2/2)
“等待时机?”李贤苦笑,“等到何时?等到她真的坐上那个位置,君临天下吗?”
“说不好。”
刘建军压低了声音,“贤子,你想想,她今年多大了?六十多了吧?这般折腾,劳心劳力,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而我们还年轻,时间,从某种意义上是站在我们这边的。
“她年岁越高,就越容易老糊涂,老了的老虎,咱还不敢捋她胡须了吗?她只要犯一次错,咱们就能瞅准她犯错的时机,一击致命。
“眼下你该操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儿,你母后的大动作可能就要来了。”
“大动作?”李贤不解。
“你母后之前折腾的那一些不就是为了一个法理性么,但这天下终究是你们老李家的,你们李唐宗室,就是她正式登基前的最后一个障碍。”
刘建军顿了顿,走到他那凉棚底下,摘了根胡瓜,也不洗,咬了一口,叹道:“燕飞来,啄皇孙喽!”
……
果然。
新一年长安城内的刚刚抽出絮,武后便利用那块“天授宝图”做起了文章,颁布诏令,说她要在十二月的时候亲临洛水举行受图大典,然后祭祀上天,答谢上天赐下宝图的恩典。
特别要求各州的都督、刺史及李唐宗室、外戚等,要在典礼举行之前到洛阳集合。
这摆明了就是一场鸿门宴。
李贤心乱如麻。
武后的心思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这时候召集李唐宗室奔赴洛阳,结局怎样可想而知。
“还能怎么办?去呗,这会儿你母后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公然抗命无异于以卵击石。”刘建军依旧浑不在意。
“可……这时候去洛阳,那不就是羊入虎口,凶多吉少……不如称病不去?”李贤觉得刘建军太大胆了。
“嗤!你母后已经提前三个月下了命令,结果你那病就好巧不巧的在十二月的时候发?这不明摆着告诉天下人,你沛王李贤,不认她那个圣母神皇么?
“这叫什么?这叫她现在正愁没有杀鸡儆猴的借口,你就把脖子递了过去,简直就感天孝地。”
刘建军好笑的拍了拍李贤的肩膀,说:“行了,别担心,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李贤瞬间就放心了。
……
武后召集各官员奔赴洛阳是在十二月,如今才是九月,刘建军也不着急,每天往来奔赴于苏良嗣那边,张罗着新一季的收成,和布的销售。
他说随着布的逐渐兜售,尤其是狄仁杰“入股”后,长安的布开始销往江南,洛阳那边迟早会得到消息,所以要跟苏良嗣商讨一下的“来历”。
他让苏良嗣对外宣称,纺织成布的方法是西域一位见多识广的老者口授,由苏良嗣麾下一位心灵手巧的匠人摸索成功的。
而大义谷生态园则是暂时继续保密,并且由官府出资,搭建了几个空壳的工棚,伪装成官方的布纺织工坊,用来解释那些布的由来。
这空壳工棚里摆放着一些“老款”的纺车,用来应付可能出现的突击检查是没问题的,只是经不起深究。
刘建军说这关头也没人会深究这东西,与整个天下相比,雍州太小了,长安也太小了,更不要说坐落在终南山下大义谷的一处工坊了。
除此之外,刘建军又将生态园往外扩了数百亩地。
但这次却并非扩建,只是找人在大坝下游方向用篱笆围了起来,说这地方是畜牧区,拿来专门养鸡饲鸭,拿来给生态园的工人们改善伙食。
因为也不用动工,只是单纯的圈了数百亩荒地,所以苏良嗣那边也很轻易的替他拿到了批条。
这些都是小事,李贤也就随他折腾了。
除了这些已有基础的事儿外,刘建军还琢磨起了籽榨油的工序。
但他似乎对榨油的事儿一窍不通,在他那小院子里摸索了小半个月,依旧毫无进展。
最终,李贤忍不住了,问:“这东西榨油,真有那么难?我看你平日摆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挺在行的。”
刘建军正对着一堆籽和简陋的木制工具发愁,闻言抬起头,脸上蹭了几道黑灰,没好气地说:“你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知道籽能榨油,原理大概就是用压力把里面的油脂挤出来,可这具体的工艺,怎么炒籽,火候多大,用什么工具加压,压力多少合适……
“算了,这事儿急不来。榨油是个技术活,需要专门的器具和熟练的工匠,光靠我在这儿瞎琢磨,纯属浪费时间。”
李贤想了想,还是一脸不解,问:“那你为何不找专门的匠人来试呢?”
刘建军一愣,像是没反应过来。
李贤皱着眉头说:“你既然肯定这东西能榨油出来,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弄,那你来弄和旁人来弄有什么区别呢?
“既然没什么区别,你又为何不直接把这东西送到专门榨油的匠人那里,让他们来弄呢?
“你甭管别人怎么榨,就让他们弄,弄出来了有赏,没弄出来也不怪罪,总比你自己一个人琢磨来的好吧?”
接着,李贤就见到刘建军猛的拍了一下他的脑门:“靠!说的有道理啊!找几个榨油的匠人弄,总比我一个门外汉弄的强!”
李贤忍俊不禁。
唯有在这时候,李贤才觉得刘建军还是个质朴的少年郎。
刘建军倒是拿得起放得下,吩咐阿依莎去办这事儿了。
自打阿依莎随着她阿爷参与到庆山救灾之后,她也越来越被刘建军所重用了。
用刘建军的话来说就是:“她阿爷当初说她也想尽份心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一方面是这小姑娘的确像做点实事儿,另一方面就是她阿爷觉得她总有人老珠黄的那一天,担心到时候我把她一抛弃,她啥也没捞着。
“所以,有些她力所能及的事儿,我也会尝试着让她去办,一来算是安抚白老的心,二来则是咱们的确缺人,我自己的女人用着也能更放心。”
李贤好奇问过一句:“那阿依莎人老珠黄的那一天,你真会扔了她吗?”
刘建军当时表现得臭屁哄哄:“那当然了,我刘建军是什么人,万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但李贤觉得他又在吹牛逼了。
籽榨油的事儿交代下去后,刘建军很快就把注意力从榨油上移开了,开始安排动身去洛阳后的事宜了。
“贤子,咱们去洛阳,这王府里的事儿也得安排一下,得留几个可靠的人看家,不能让人趁虚而入,我这有份名单,你可以参考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李贤在刘建军的建议下,开始不动声色地安排王府事务。
他提拔了几位性格沉稳、办事老练且家眷皆在长安的属官,负责日常管理。
对于库房财物、田庄地契等重要物品,也做了更严密的保管记录,同时,也暗中叮嘱了几位绝对信得过的老人,留意府内外动静,若有异常,可遣人向洛阳秘密传递消息。
这一切都在低调中进行,李贤努力维持着沛王府一如既往的平静表象。
在刘建军的建议下,他偶尔会出席一些无关痛痒的诗会、宴饮,但在公开场合,对洛阳传来的各种“祥瑞”和“盛事”消息,都表现出合乎礼节的恭顺态度,绝不流露出任何异样。
而长安城的气氛,随着冬季的来临和赴洛期限的逼近,愈发微妙。
一些敏感的人已经能察觉到潜藏其下的紧张,宗室王府和某些重臣府邸之间的车马往来似乎更频繁了些,但也更加隐秘。
直到十一月初,李贤的两位王叔又登门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