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营地遇袭(2/2)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清晰:先是“哐当”一声巨响,应该是取暖器被踹翻了,紧接著是柴油泼在雪地上的“滋滋”声,那股刺鼻的煤油味顺著帆布缝隙钻进来,浓得呛人。
然后是铝箔被撕开的脆响——“刺啦”“刺啦”,一下比一下急,显然是有人在粗暴地扯压缩饼乾的包装。
间或夹杂著“噗嗤”声,是帐篷布料被沉重的靴子踩烂的声音,混著金属器械倒地的闷响,在帆布外织成一张狰狞的网。
温磊在旁边挣扎著踹开帆布。
杨新攥紧登山杖,感觉杖尖已经顶到了布料外。
她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只知道现在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让剩下的物资被抢光。
温磊的肩膀刚钻出帆布缝隙,带著冰碴的寒风就灌进了衣领。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雪地上那抹红色——是信號弹的保险栓,在月光下泛著微弱的光。
他立即飞身扑过去,指尖刚要触到冰冷的金属外壳,后领突然被一只铁钳似的手攥住!
那力道大得惊人,像被山涧里的巨石压住。
温磊只来得及闷哼一声,身体就被猛地向上拎起,又重重摜在雪地上。
“噗!”冰冷的雪沫子顺著口鼻往里灌,呛得他喉咙火烧似的疼,眼前阵阵发黑。
他挣扎著抬起头,看见那道黑影正弯腰抓过旁边的压缩饼乾袋,粗糲的帆布袋子被攥得变形,饼乾碎渣从缝隙里漏出来,混著雪粒滚落在地。
黑影脚边,几个军用水壶倒在雪地里,壶身被踩得凹进去一块,透过裂开的缝隙,能看见里面冻成青白色的冰碴,硬得像块石头。
“保护物资!”杨新的声音裹著寒气炸响。
她终於从塌成一团的帆布下挣出来,额前的碎发沾著雪粒,手里的登山杖带著破空的风声,直扫那黑影的膝盖。
铝合金杖身划破空气的锐响,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刺耳。
黑影像是早有预判,脚尖在雪地上轻点,身体猛地向右侧弹开,动作敏捷得像只受惊的雪豹。
黑布下的眼睛扫过杨新,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慌乱,反倒透著股嘲弄的冷意。
没等杨新收招,他突然扬起手里的橡胶棍,带著风声砸向旁边的柴油桶。
“哐当!”沉闷的撞击声震得人耳膜发麻。
铁皮桶被砸出个狰狞的凹痕,桶身剧烈摇晃著,剩下的柴油顺著裂缝汩汩淌出来,在雪地上漫开一滩淡黄色的液体。
不过几秒钟,那滩液体就在严寒里凝结,边缘先变成白色的冰碴,然后整个冻成一块半透明的冰,像块被遗弃在雪地里的琥珀。
五分钟像被快进的沙漏,刚够烧开一壶水的功夫,营地已经成了被狂风撕扯过的破布。
三顶墨绿色帐篷倒了两顶,骨架在帆布下扭曲成麻状,支棱的断杆上掛著撕碎的布料,沾满泥雪和冰碴,像受伤野兽垂落的残肢。
剩下那顶勉强立著,帆布却从顶到底被划开数道长长的口子,边缘翻卷著,露出里面凌乱的睡袋和踩烂的地垫,活像只被剖开肚皮、內臟外翻的兽,在风雪里有气无力地晃。
几台取暖器侧躺在雪地里,铁皮罩被踩得凹进去一大块,边缘捲成波浪形,凹陷处还卡著块冻硬的雪团。
橘红色的火苗早就没了踪跡,只剩几缕灰黑色的烟从破损的罩子缝里钻出来,刚冒起半尺就被风扯成细缕,又被斜斜打来的雪粒砸散,在昏暗中打著旋儿消散。
地上,被踩烂的压缩饼乾混著雪泥,铝箔包装被碾成银灰色的纸团,饼乾渣从裂缝里漏出来,和冰碴冻在一起。
几罐肉罐头倒在旁边,铁皮被踩得绽开,里面的肉块冻成青黑色的硬块,边缘还沾著点暗红色的油渍,在雪地里格外扎眼。
还有几枚被踩碎的信號弹,红色的火药混著雪粒,在月光下泛著诡异的光。
那几道黑影没再多做停留。
抢来的物资把他们的帆布背包撑得鼓鼓囊囊,袋口露出半截饼乾袋和罐头的铁皮边,背包带勒进他们厚实的防寒服里,留下两道深痕。
他们背著包,猫著腰往右侧的岩缝窜,动作快得像抹过岩壁的墨痕,脚后跟著的橡胶棍在雪地上拖出浅沟,刚留下印子,就被新落的雪粒一点点填平。
不过半支烟的功夫,雪就把那些痕跡盖得严严实实。
风卷著雪沫子掠过营地,吹得残破的帐篷布哗啦啦响,像在低声啜泣。
若不是地上那滩冻成冰的柴油、踩扁的罐头和泛著红光的火药渣,谁都会觉得——刚才那场突袭,不过是场被风雪搅乱的噩梦。
营地彻底陷入死寂,刚才的撕扯、撞击、闷响仿佛被瞬间抽离,只剩风雪卷过岩缝的呼啸,在谷道里打著旋儿,衬得每一丝呼吸都格外清晰。
王磊捂著被打肿的胳膊,挣扎著扶起张明。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左臂的肿胀,像揣了块滚烫的烙铁,稍一挪动就传来针扎似的疼,指尖碰过皮肤,能摸到皮下鼓鼓囊囊的硬块。
张明的后颈更嚇人,那团肿起的包硬得像块冻住的麵团,皮肤被撑得发亮,他脸色白得跟脚边的雪一个色,站著时身子直打晃,全靠王磊架著才没栽倒,喉咙里时不时溢出几声压抑的痛哼。
杨新蹲在塌成一团的帆布旁,指尖捏著那根断成两截的帐篷杆。
金属杆上还沾著点帆布纤维,冰碴子冻在接缝处,凉得像块冰锥,顺著指尖往骨头里钻。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不是冷的,是刚才那阵混乱攒下的劲还没散,攥得太用力,指节都泛了白,虎口被桿身硌出道红痕。
温磊没说话,蹲在雪地里一点点拾掇散落的东西。
半盒压缩饼乾被他用冻硬的手指拢起来,铝箔包装上满是脚印,他吹掉上面的雪粒,塞进怀里。
捡起那枚信號弹时,他手指顿了顿,保险栓是好的,红色的塑料壳在月光下闪了闪,可他捏了捏,又轻轻放下。
谁也说不准,那些蒙著脸的黑影是不是就贴在哪个岩缝后面,眼睛瞪得跟鹰似的,就等这道红光冲天而起。
柴油取暖器彻底坏了,帐篷也没法再用。
剩下的人挤在唯一还能勉强遮风的帆布下,裹紧防寒服。
风从唯一还算完整的帆布破口灌进来,“呜呜”地响,像有人在哭。
帆布下挤著的人把防寒服裹得更紧了,肩膀挨著肩膀,却暖不透彼此冻僵的身子。
刚才取暖器那点可怜的热气早被寒风卷没了,冷意顺著裤脚、领口往里钻,像无数条小蛇,缠得骨头缝都发疼。
没人说话。
被抢走的不只是食物和物资,还有他们白天用雪沟、帐篷、警惕筑起的那点“安逸”。
王磊看著自己肿起的胳膊,杨新攥著断成两截的帐篷杆,每个人都明白——这拉练,远比他们想像的更残酷。
远处的岩缝黑沉沉的,像只半眯的眼,藏在风雪里。
偶尔有雪粒被风卷著飞进去,没半点回音,更让人心里发毛。
风雪越下越疯,大片的雪沫子扑下来,很快盖住了地上的罐头碎片、踩烂的饼乾,连那滩冻成冰的柴油都蒙上了层白。
可空气里那股橡胶棍特有的、混著点汗味的腥气,却怎么也盖不住,丝丝缕缕钻进鼻子里,勾著刚才被打的疼、被抢的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