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258【汝何人也】(1/2)
第259章 258【汝何人也】
宋义的手段当然不止这一种。
身为从三品的理漕参政,他对漕运衙门和地方官府的权责归属了如指掌,还有不少方面可以刁难扬州府衙。
但是在薛淮干脆利落地化解他的第一波攻势后,宋义便知道今天很难有实质性的收获,一者薛淮的城府比他想象得还要深,对付这种人除非有一定的把握,否则仓促出招只会自取其辱。
二者他让扬州府衙疏浚漕河航道是名正言顺的要求,倘若再提出别的苛刻要求,强行针对的意味显得太浓,这很容易授人话柄。
宋义不是桑承泽那种鲁莽的纨绔子弟,他当然明白见好就收点到即止的道理,因此很快调整好心态。
章时告退之后,宋义赞赏的目光落在薛淮面上,感慨道:“薛大人运筹帷幄,将漕河疏浚这等积年沉疴早早布局于前,非但免了临渴掘井之窘,更显济世安民之志。这份远见卓识和勤勉务实,实乃朝廷股肱之姿。难怪足下名声斐然,本官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甚至犹有过之。”
薛淮心知刁难已经结束,宋义不会再冒然出手,便谦逊道:“参政此言,下官愧不敢当。漕河畅通乃民生所系更是国脉所托,下官唯恐有负圣恩,岂敢不尽心竭力?些许微末准备,不过是尽己本分,实不敢当参政如此盛誉。倒是宋参政协理漕务多年,经纬八省调度千里,方是真正的大才,下官还需多多向参政请教才是。”
宋义暗暗叹了一声。
这位年轻的扬州同知既敢于翻脸不认人,也能面不改色地说假话,真是后生可畏。
“薛大人过谦了。本官在漕务上浸淫多年,深知地方主官若都如薛大人这般克己奉公,朝廷何愁漕运不兴,天下何愁不太平?今日得见薛大人这般干才,本官心中甚慰,回去定向蒋部堂详陈薛大人之能,部堂想必亦会深感欣慰。”
宋义的态度愈发亲切,随即话锋一转道:“说来,本官此行除却巡察漕务,还有一桩受人所托的小事,想与薛大人略作商讨。”
薛淮神色不变,点头道:“参政请讲。”
宋义靠在椅背上,姿态显得放松了些,平和地说道:“便是漕帮桑帮主幼子桑承泽之事。本官在淮安时,桑世昌求上门来,言及幼子顽劣不堪,在扬州惹下祸端,冲撞了扬州乔家,如今被收押在府衙。桑帮主又气又愧,深恨教子无方,他本欲亲来扬州向薛大人和乔家赔罪,又恐身份敏感引来不必要的物议。这才恳请本官,若有机会,代为转圜一二。”
“哦?此事……”
薛淮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的神色,眉头微蹙,似乎在斟酌措辞。
宋义见状立刻接话道:“薛大人,桑承泽素来行事莽撞,不知天高地厚。此次在扬州所为确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蒋部堂闻听此事,亦曾严词训斥桑世昌,言其约束子弟不力,只是……”
薛淮微微挑眉道:“参政不妨明言。”
宋义轻叹道:“桑世昌虽非完人,但多年来为漕衙协运漕粮和维护运河秩序,也算兢兢业业劳苦功高。他如今年事渐高,最忧心的便是帮中人心不稳,更怕因家中逆子之事,寒了那些为朝廷效力的老弟兄们的心,甚至被有心人利用,激起不必要的波澜。”
这番话还算诚恳,但是薛淮心里清楚,倘若先前他无法应对宋义提出的要求,对方此刻绝对不会是这种委婉的态度。
故此,他没有立刻松口,不慌不忙地端起了茶盏,面露沉吟之色。
宋义端详着他的神色,缓缓道:“桑承泽年少无知,罪责固不可免,然其罪责轻重应该还有可商榷之处。桑世昌所求不过是一份体面,一个能让他在帮众面前交代得过去的台阶,让他能亲自严惩逆子,并向乔家郑重赔礼弥补损失,不知薛大人意下如何?”
厅内陷入短暂的寂静。
片刻过后,薛淮抬头迎向宋义带着探询和期待的目光,温言道:“桑帮主为朝廷效力多年,其辛劳下官亦有所知。漕帮数万帮众维系运河畅通,确有其功。至于桑承泽……年轻人血气方刚一时冲动,亦非不可理解。”
宋义知道他必有下文,因此耐心地听着。
薛淮继续说道:“然则律法乃朝廷纲纪,官府威严亦不容轻侮。乔家乃本府望族,乔翁更是德高望重之贤达,深受百姓爱戴。其幼子乔文轩当众受辱,乔家门楣受损,扬州城内议论纷纷,下官亦不能充耳不闻。若是就此放过桑承泽,恐非但难以服众,亦有损朝廷体面,参政以为呢?”
宋义略感不悦。
他知道薛淮这是在表达不满,是对他方才那个苛刻要求的回敬——要不是扬州府衙早有准备,仓促间被漕衙逼着去疏浚漕河航道,薛淮的很多计划和安排都会受到影响。
由此观之,这个年轻人确实不愿轻易吃亏。
但是宋义同样不能让步,他亲自来到扬州,没有难住薛淮倒也罢了,倘若连桑承泽都带不回去,蒋济舟对他必然会十分失望,因而神情凝重地说道:“薛大人,桑承泽乃漕帮中人,按照朝廷规制,涉漕案件由漕运总督衙门专断。即便他要受到惩处,也应该由本官带回漕衙依律处置。”
其实这种事是漕运衙门和地方官府扯皮最多的事情,尤其是涉及到漕帮数万帮众违反乱纪之举,漕衙都会要求地方官员移交犯人,由他们自行处理,大部分时候地方官府都会退让,毕竟如宋义所言,漕衙专断涉漕案件是朝廷赋予的权力。
薛淮忽地淡淡一笑,平静地说道:“宋参政,桑承泽伤人一案不算严重,下官昨日便已判了。”
宋义双眼微眯道:“不知薛大人是如何判的?”
薛淮道:“桑承泽要赔付所有伤者的汤药诊费,并且亲自去乔家赔礼致歉,以取得乔家人的谅解。除此之外,他还需要留在府衙做一段时间的杂役,算是对他的惩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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