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义大利的事(2/2)
等把他跟拉罗克那群人一起推上战犯法庭,那画面必定相当赏心悦目。
想到这,汉斯心底浮现出一个瘮人的念头:若是那个“考迪罗(西班牙语,caudillo/独裁领袖)”也在就更好了。
歷史原本的轨跡里,弗朗哥没有正式加入轴心国,却干尽恶行;只是因为反共理由才侥倖留了条命。
可在这里,他已经没那好运了。西班牙军队在英伦战线干下的种种暴行,早让英国人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就算汉斯不出手,邱吉尔也会亲自揪住弗朗哥的领子,把他拖上审判席。英国已经在葡萄牙大举驻军,新整编的法军也在集结兵力。
听说法军的招募意外顺利,倒不是因为大家爱国,而是法兰西被打得太惨了,民不聊生,军队能给钱能给饭,人自然蜂拥而来。
至少对汉斯来说,只要愿意去西班牙卖命,理由是什么都无所谓。
义大利为了减少赔款,还主动提出由梅塞担任司令,派军参与攻西行动。这样一来,除非出什么岔子,西班牙垮得只会更快。
恐怕此刻,弗朗哥已经为即將到来的垮台寢食难安了吧。
“亲爱的,你一个人偷笑成那样能不能停一下?”
“抱歉,路易丝。我一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就忍不住啊。”
“不过看到你笑我也放心了。啊,说起来,听说苏联那位有名的音乐家要来柏林?叫什么来著,肖......肖......”
“萧士塔高维奇。德米特里·德米特里耶维奇·萧士塔高维奇(dmitri dmitriyevich shostakovich)。”
只要稍懂音乐的人都知道的二十世纪巨匠。
原本他在列寧格勒,但与苏联当局关係紧张。就在真实歷史的1934年,他发表的歌剧《姆岑斯克县的麦克白夫人(lady macbeth of mtsensk)》惹恼了史达林。他听到一半愤怒离席,之后《真理报》连发威胁式批判,他身边的人接连遭逮捕,压力排山倒海。
为了活下去,他创作了暗示社会主义革命胜利的第五交响曲,才在1937年重新获得高层认可。
而现在,时间尚未走到那一步,他仍被盯著。列寧格勒陷落后,他乾脆靠向盟军。此行来柏林,就是为了更刺痛史达林那根敏感神经。
“你这人,有时候真坏。”
“只对威胁德意志帝国和我们家的人坏。”
咚——
“总理阁下,可以进去吗?”
“请进,有事?”
“来自亚洲的电报......”
秘书敲门走入,神色郑重。
“刚刚,日本陆军从缅甸方向,向印度发起进攻。”
“印度?”
“是的。情报称他们直指英帕尔。”
汉斯闭上眼,竭力忍住笑意。
啊,牟田口廉也——大师,果然又是你。
连这条时间线,你也不肯放过吗。
......
“义大利投降了,巴顿將军。还有情报称,大批英军正通过葡萄牙调动。”
咕嚕、咕嚕、咕嚕——
“很快,这些盟军就会攻打我们西班牙。这里,连巴塞隆纳也不会例外。”
咕嚕、咕嚕、咕嚕——
“puta madre......真该去跟聋子说话,还省心些。”
“我耳朵没聋,亚桂。”
布满酒气的巴顿懒散地靠在巴塞隆纳一间小酒馆的角落里,仿佛整场战爭与他无关。
对面,是奉弗朗哥之命负责防守巴塞隆纳及整个加泰隆尼亚的胡安·亚桂·布兰科(juan yague blanco)。这个名字在西班牙內战史上臭名昭著,如同他的“屠夫”绰號一般。
巴顿半听半不听,直到脏话出口才挪动神经的样子,让亚桂不得不皱眉。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在浪费唾沫。
“总之!我得去重新检查加泰隆尼亚防线,没空陪你醉死。你就给我盯著点那些共和派和分离主义的杂种,看看他们会不会学法国抵抗组织搞叛乱。就算你酗酒成性,听听街头閒话的本事总还有吧?”
话甩完,亚桂转身离开,那背影写满了轻蔑。
实话说,让巴顿去监视叛乱,完全是杀鸡用牛刀。可他偏要这么做。理由无需明言,为的就是羞辱这个昔日威震战场、如今烂在酒里的美国战神。
若换成从前那个“铁血巴顿”,此刻怕是已经拍桌怒吼:敢拿这种活儿来戏弄我?
“老板,再来一瓶。”
然而现在的巴顿,只把羞辱当空气。自厌与颓废已经將他沉进了自毁的泥潭,亚桂那点侮辱,连浪都激不起。
他根本没听见刚才那段话,或者说不愿听,只是继续要酒。
“给你,將军。可还是小心些吧。亚桂那人可不好惹。”
店主把酒放下,小声提醒。巴顿虽然酗酒,却从不折辱巴塞隆纳的平民,因此这位店主对他难免生出几分惦念。
亚桂的绰號“屠夫(carnicero)”不是白来的。他曾在西班牙內战和隨后的镇压中杀害成千上万共和派人士,尤其是对加泰隆尼亚和巴塞隆纳的住民,更是铁血残酷。歷史记载中,巴达霍斯大屠杀便是他手笔,尸横遍地,叫欧洲寒心。
“哈!不必担心。虽然我是个烂人,但还不至於让那只外强中乾的肥猪欺负。”
“哈哈,说的也是。其实我才没资格担心別人。”
“那就好,既然你懂,顺便给我来点西班牙香肠。我越喝越饿了。”
“好,稍等。”
啪嗒一声——
“?”
店主刚走,巴顿突然感到衣角一紧。他回头,看见一个曾在附近见过几次的小孩。
“瓦克罗將军!瓦克罗將军!”
巴顿眨了眨眼。
vaquero——牛仔。那是他的外號,“牛仔將军”。昔日驰骋战场、目光如火的英雄標籤,如今却成了刺在他心头的针。
“......那已经不是我了。”
如今的巴顿恨不得將过去连根拔起,那些荣光、骄傲、骑兵精神,全成了自嘲与痛楚。牛仔將军,曾是荣耀,如今却像是嘲笑他墮落的阴影。
孩子没听懂,只天真地把什么东西递向巴顿,一只小小的牛仔玩偶。
“呵......”
巴顿愣住了。刚想把玩偶甩掉,却终究伸手接过来。对孩子发脾气,他做不到。
“瓦克罗將军!”
孩子见他接了,笑得像发现了宝藏。
巴顿看著孩子,又看著玩偶,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那笑意很浅,却是他许久以来,第一次像个活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