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沐泉庄(中)(2/2)
便再等上半天吧。
孟晚在村里逛了逛,想著今年让佃户们水稻与麦子对半种,山上再多栽种几种果树和青菜,自己给他们额外算工钱便是。
京郊外庄子里的农户其实分两种,一种是佃户,属於租种东家的田,秋收时將收成的六成或七成上交给东家,自己仅留三成或者四成。
有的东家好心,会让佃户先把种子从收成中扣除出去,余下的再上缴。
也有苛刻的,种子也算在收成了,若是佃户没有余留种子的能力,便先向东家“借”,要么就是外赊。
但不论怎样,这类佃户只是租种东家的田亩,人还是自由的平民身份。
另一种叫做佃仆,也叫庄佃。
庄佃便是贱籍,世世代代都为东家为奴为婢,除了要缴纳地租外,还须为主家提供劳役等,这种比较惨,过得连普通奴僕都不如。
沐泉庄都是佃农,无一庄佃。因此大家虽然对孟晚恭敬,倒也没那么害怕他。
还有好奇的小孩,不惧严寒,穿著漏风的草鞋,脚腕子冻得都青紫了,还跑出来看热闹。
孟晚无奈的將小孩叫过来,从隨身的零食兜里掏出一包果乾蜜饯给他,“拿回家去吃吧,別在外冻著了。”
小孩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他搓了搓手,做贼似的前后左右看了一圈。见有好几个人往这边看,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一把抓住孟晚手里的油纸包就跑,好像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夫郎,你手没事吧?”黄叶忙上前询问,刚才那小孩动作太快了,怕是孟晚的手给挠破了。
孟晚把手心手背摊开给他看,纤细如玉的手上只有手指微微泛红,上面並无其他伤口。
黄叶瞬间放下了心,但他开口说话后,刚才那个小孩反而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愣愣的看著他发呆。
孟晚稀奇道:“黄叶,你认识这个小孩?”
那孩子头髮乱得像稻草,脸上脏污一片,可能是因为太瘦了,喉结大而明显,看个头应该是十一二岁的模样。
“我没见过吧?”黄叶心里纳闷,他才来盛京多久,认识的也就是虎妞和侍书,並没有见过什么外人。
听到他这么说,那小孩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看起来有些难堪落寞。
“不要……救命……救救我……”
包括孟晚在內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道微弱的求救声,蚩羽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夫郎,要不要管?”
自家庄子,孟晚当然不能让其中出事,“你快去。”
蚩羽习武,脚程快,耳力又灵敏。很快认准了一个方向冲了过去,孟晚一行人紧隨其后。
瘦弱小孩抬头望了眼黄叶离开的方向,捏紧手里的果乾,也无声的跟了上去。
那是一家普通的佃户家里,茅草房,篱笆小院。有个年轻男人鼻青脸肿的被绑在门口不能动弹,房门大开,两个老人家坐在地上哭天抹泪。
屋子里面横七竖八躺了七八个穿著破布衣的男人,其中两个裤子都脱了一半。
蚩羽动作再快也不可能有空绑人,外面这个年轻男人应该是里面这几个流里流气的混混绑的,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孟晚进去的时候狠狠踢了地上挡路的混混一脚,换来对方一声微弱的惨叫,可见刚才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蚩羽已经把他们打的不轻了。
“黄叶,你给外面那个男人把绳子鬆开。”黄叶刚蹲下身子,旁边就多出一道乾瘦的身影。
“我……我来。”那小孩低著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黄叶很意外,那是少年成长中嗓音开始发生变化的粗糲声调。
小孩不等黄叶拒绝,麻利的將年轻男人身上的麻绳给解了开来。
年轻男人像是傻了,呆愣愣地说了句,“阿厉啊,谢谢你。”
他说完屋內爹娘的哭泣声终於唤醒了他,年轻男人连滚带爬的跑进屋子里。
蚩羽手足无措的站在炕边上,孟晚也在他旁边,炕上破旧的被叫人扔的乱七八糟,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哥儿叫人扒了大半的衣裳,露出雪白的皮肤,肩头被按出几个青紫色的指印来。
蚩羽来的及时,没叫他被地上那群畜生给祸害,但是也嚇傻了,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布满了血丝。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这会儿还不住的抽抽。
年轻男人站在床边,满脸痛苦和庆幸,“榆哥儿,你……你没事吧?”
榆哥儿抬头看向面前相貌优越,身上並无过多装饰,但衣著贵气的夫郎,心里就迅速反应过来。
他忍著恐惧感下炕跪在孟晚面前,结结实实的磕起头来,“夫郎饶命,奴已经嫁人了,再不敢胡乱奢望,还请夫郎饶我一命!”
所有人都被他不同寻常的反应搞懵了。
孟晚转念一想就知道他误会了,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孟晚声音略重,“上去穿好衣服。”
榆哥儿对孟晚的话异常听从,他重新爬上炕,系好了身上的腰带,没有孟晚命令,无措的跪坐在炕上。
孟晚指了指年轻男人,“你去把地上那几个人都捆起来,嘴都堵严实了,你夫郎今天安然无恙,你和你爹娘都知道。若是之后被人乱说乱传,那也是你们家自己嘴巴不严。”
年轻男人还不知道要不要照做,炕上的榆哥儿就催促起来,“董牧,夫郎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孟晚似笑非笑,“怎么,这会儿不给我磕头求饶了?”
“是奴自作聪明,多谢孟夫郎相助。”榆哥儿这么短暂的一会儿工夫,已经经歷了人生大起大落,他已算是聪明人,知道孟晚来了庄子后在家躲著不敢露面,只让丈夫带些消息回来。
本以为那些流氓是孟晚为了解气故意找来侮辱他的,但看样子救了他的大侠分明就是孟夫郎的人,是他心胸狭隘,想岔了意图。
孟晚吩咐陶十一叫了几个人將这群混混押送到顺天府去。招猫逗狗的玩意,既没有田地,也没有亲人,靠亲戚接济在茅草房里赖著不走,早该赶出庄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