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师徒大战(2/2)
怎么大明一解放思想,就他么崩溃了呢?
再说阳明心学可不光‘心外无物’‘心定万物’,还有‘知行合一’‘事上磨练’呢!怎么不见那些所谓的王门后学,像阳明先生一样一生任劳任怨,建功立业呢?
其实根本原因是大明的士大夫病了,长期只享受权利,不承担义务,让他们成了巨婴。
巨婴嘛,自然拈轻怕重,厌恶承担责任,所以才会把王学片面化、极端化,只袖手清谈,空谈心性……
大明需要的是给士大夫换血,在血与火中彻底清洗这群自私自利、目光短浅的虫豸!而不是靠什么神奇的理论,就能让国家焕发新生。
而且心学对旧秩序的冲击无与伦比,其实是十分宝贵的一股力量,所以苏录从没想过要扼杀它,而是希望能够尽己所能,帮老师改造它,降低它的消极影响,甚至催生出一些进步的新生力量……
眼下,苏录已经打消了王守仁‘心外无物’的禅宗理念,王老师应该不会再产生‘心定万物’的思想。
下一步就要设法避免他割裂‘心’与‘理’,彻底走向主观唯心了……
这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对手是一千年来最伟大的头脑,苏录虽然有挂,却依然必须要殚精竭虑,每一句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能不能影响接下来一百年国人的思想,就看这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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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后,苏录同样披头散发,破关而出!
“怎么,你也想通了?”王守仁正在跟苏泰商量盖砖房的事儿,看到苏录老神在在的样子,便笑问道。
“是的!”苏录便朗声道:
“老师觉得程朱那套不对劲——‘格物致知’求的是物理,‘正心诚意’正的是心意,两者怕是存在严重的脱节,甚至没什么关系?”
“没错。”王守仁点点头,问道:“你苦思后的答案是?”
“学生斗胆以为,老师即对又不对。”苏录沉声道。
“对在哪里?”王守仁问道。
“格物致知格的是物理,诚心正意正的是人心、是思想,两者确实有云泥之别。”苏录便侃侃答道:
“在学生看来,物是客体,心是主体。‘物理’是客体的规律,‘心意’是主体的标尺。两者来源、用处都截然不同,不能混为一谈。”
说着他随手拔起一根长长的香茅叶子,举例道:“比如这叶子的‘物理’,是它春生秋落的生长规律,是遇霜会枯的属性,得靠观察、记录、试种才能摸清——这是‘格物致知’要求的,是‘人对物的认知’。”
顿一下,他接着道:“而‘心意’呢,是你见这香茅叶子,想着‘有了它就不用被蚊虫叮咬’的念头,是‘希望百姓都可以免于瘴疟’的道德意愿——这是‘正心诚意’要正的,是‘人对自己的要求’。”
“说得好!”王守仁赞道:“人对物的认知,人对自己的要求,正是格物和正心的区别呀!”
“所以,物理在物身上藏着,得靠‘动手查’才能得;心意在心里住着,得靠‘向内省’才能明——程朱错就错在,觉得‘查完物理,心意自会正’,可就算你摸清了叶子的生长规律,要是没‘想帮百姓’的心意,最多当个匠,成不了‘正心’的圣贤——这不就是老师说的‘二者非一回事’吗?”
王守仁听得连连点头,又问道:“那我又错在哪里呢?”
“错在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割裂了格物致知与诚心正意之间的联系。”苏录便毫不客气道:
“物与心,主体与客体确实是两码事,但正心意绝对不能只‘向内求’——光靠内省,你只能生出‘要帮百姓’的念头,但‘百姓缺什么,怎么帮才管用’,这些靠空想是想不出来的,甚至有可能会因为愚昧好心办坏事!”
“嗯。”王守仁赞同地点点头道:“欲想做好事,确实一需要良知,二需要知识。”
“知识哪里来?还是需要格物才能知道啊!”苏录便沉声道:
“就像这香茅,您若没先格出‘它的味道能驱蚊’的物理,就算心里再想帮山民避蚊虫,也只能空着急。”
“而且,错误的知识只能导致错误的认知。比如原先人们都以为虹是‘淫征’……郑玄说它是‘夫妇过礼’‘淫奔之女’的征兆,朱子更说它是‘阴阳不当交而交’的‘天地淫气’,老师从前见着虹,会不会也觉得这是‘不祥之兆’?”
王守仁点头道:“幼时读注疏,确是这么想的——见着虹便觉是天地示警,心里总绷着根‘要避邪祟’的弦。”说着他叹了口气道:“现在知道了,这算不得‘正心意’,倒像是愚夫愚妇的妄念了。”
“这就是错在知识根基歪了啊!”苏录语气恳切道:“先生看,一旦知道了虹是自然现象,再看到彩虹,心里便不会有‘避邪祟’的妄念,反倒会想‘这雨后天晴的景致真美啊’——这时候的心意,才是正的,因为它建在‘知物之真’的根基上!”
“没错,正心意非得建立在正确的知识上才行!”王守仁赞同地点点头,又道:“那如何知道知识是对还是错呢?”
师徒俩便异口同声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