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蹊蹺(2/2)
霍棠梗著脖子跟苏经武互呛,苏经武大概已经很多年没有被谁这么扯著脖子吼过了,竟然也有一瞬间的气弱,沉默了一瞬才刚直地回应了一声,“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说完,苏经武率先掛断了电话。
霍棠听著电话里的盲音,片刻后把卫星电话还给了陆子麒,自己都到了坐在了离人群最远的地方,靠著柱子抱膝坐在了台阶上……
下半夜的时候,中方派过来接应的运输机队陆续降落在了基地的机场上。
两架运20,两架运9,一起来的还有四名歼20的飞行员——都是霍棠他们歼击大队的人,秦天扬寧松徐玉成都在其中。
他们將接替四名女飞,驾驶歼击机直接隨队飞回去,其余所有装备上运输机,前来e国参与特训的所有人都上了最后面的那架运9。
霍棠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恍惚得不行,谁说话她都不理,上了飞机就还是自己窝在后舱的角落里,秦知夏、周觅和李宇飞都坐在了她身边,她对此不置可否,像是將外界的感知完全隔绝掉了。
事实上也差不多。
她在想记忆里有沈驍出现的每一个片段——从小时候那次不太愉快的初遇,到此后若干年道听途说来的熟悉,再到她误打误撞地衝进第四旅重新碰到他……
仔细想想,其实她跟沈驍单独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日常训练里,他们从来不聊自己的事情,永远是队长与队员,聊的话题永远也离不开歼击大队与课目训练。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相处,那么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酝酿並且一发不可收拾的呢?
霍棠原本一直都说不清,但今天却莫名其妙地想明白了……
秦知夏说她“慕强”,她一直都承认,也许就是这种心理作祟,所以才让她在不知不觉中,选择了追隨沈驍这个父母口中“別人家孩子”的脚步。
她一边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我可以”,一边又想亲眼看看,这个人怎么就那么好,到底能好到什么样儿。
她刚看见沈驍的时候明明是朝著竞爭去的,没想到自己却在不知不觉中沦陷了……
其实,或许……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感,在这些年他们都没见过面的时候,就在彼此父母的谈论中开始积累了,所以见面才能像他们那样,彼此好像都没有什么陌生的距离感,就这么横衝直撞却又仿若老友地相处著。
可是……现在……如果那个人不在了呢?
霍棠明明早就习惯了发动机轰鸣给机舱带来的噪音,可这会儿却觉得那嗡鸣搅得她心里一阵阵地发慌,秦知夏递给她一瓶水,她摇摇头,靠著机舱闭上了眼睛。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些,她强迫自己將脑子放空,可是做不到,她紧闭双眼,长而直的睫毛却如同雀翎般不断地翕动,她拳头攥得越来越紧,秦知夏怕她把自己抠破了,用力掰开她的手,有点疼,她却无比欢迎这疼痛,甚至希望它能来得更强烈一点。
她开始跟秦知夏较劲,死攥著不肯鬆手,她疯,秦知夏到底怕真伤了她,无奈地放弃了动作,於是她开始失望,又在这种忽上忽下的心情里本能地寻求更强烈的刺激,於是就回想起了不久前死在她面前、始终都不肯闭眼的那个敌人。
那面罩只有眼睛和嘴露在外面,她好不容易在零距离接触死人的刺激中缓过神来,先掀开面罩去看看这些人的真面目,却被关兰拦住了……
霍棠闭著眼睛皱起了眉。
她在当时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后来沈驍飞机坠落,她再也没顾上眼前的这件事。
现在想想,她终於反应过来到底哪里违和——从突然遇袭、敌我双方信息极度不对等的情况下来看,她摘掉敌人的面罩,让对方的庐山真面目曝光,这应该是件很重要的事,但是关兰在那个瞬间,第一个反应却是喊她“回来”。
明明是个两秒钟都用不上就能做完的事,关兰却连这两秒都不愿意等。
更重要的是……
霍棠眉心几乎拧成了疙瘩,她睁开眼去问坐在自己另一侧的周觅,“当时你掩护沈驍登机,接著回到仓库,你把我从那两个敌人的尸体中间拽走了,你还记得吗?”
周觅知道她要问什么,却摇摇头,“后来我们不是兵分几路了么,你们四个上天去拦截无人机,李宇飞她们两个地导在装甲车上,另一个地导临时当了雷达兵,我和陆队还有俞怀去找关教练,解救被困的e国军人,等再回来要找那两具尸体確认身份的时候,那两具尸体也不见了……问了e国的人,他们说是被他们的人收走了。”
霍棠狐疑的表情越来越重了,“……他们不是被俘关在地下室了吗?”
“不是全部,还有几个人,当时劝我们不要进来的那几个你还记得吗?”周觅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是拧著眉毛的,“后来他们躲起来了,看我们控制住局面才出来,接著就把尸体搬走了。”
秦知夏轻轻地倒吸了口气,“他们是一直躲在外头了么?那他们看见突然失踪的那些恐怖分子往哪里逃了吗?”
周觅抿了下嘴唇,表情复杂,“说是没有。”
霍棠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前面担架上躺著的关兰,半晌后缓慢却肯定地说道:“……这事儿不对。”
“你才发现?”李宇飞走过来在她前面席地而坐,眸光晦暗不明,分条缕析地说:“我早就觉得不对了——明明是易守难攻铁桶一个的基地,怎么可能说被恐怖分子打下来就打下来了?那几个国家的女兵可也没一个孬的,怎么就不战而退落荒而逃了?再说,没听说过哪家恐怖分子能有这个装备和技术,能跟沈队一较高下还把他逼坠机的,他们有这能耐,去攻e国国会好不好,要个深山老林里的小破基地干什么?更重要的一点——据我了解,e国不存在宗教种族衝突,所以,根本就没有恐怖势力,联合国几次调查,它都是国际上公认最安全的国家之一,那么袭击我们的人,e国军方口中的『恐怖分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呢?”
周觅犹疑地说道:“但枪弹都是真的,也的確死人了……”
“不对,”秦知夏忽然说:“我们没有確认那两个人到底死没死!”
周觅:“那都血溅三尺了……”
秦知夏也是一脸的惊疑不定,可是声音却已经逐渐篤定了起来,“拍电影的也可以血溅三尺。”
“唯一让我摸不准的,是目前无法確定始作俑者到底是e国,还是我们自己。”李宇飞说:“但从逻辑上来讲,我倾向於后者,e国官方没理由这么做。”
如果是e国自导自演,那闹这么一出,国与国的战爭怕是直接就要打响了,但中国与e国多年来始终保持著友好睦邻的关係,要让e国突然这么做,恐怕得是他们政府集体得了失心疯才可能为之。
而如果像李宇飞说的是后者……那这性质就不一样了,最多这只能是一场我国军方高层联合e国军方高层一起开展的一场演习……
演习。
哭肿了眼睛还扇了自己一巴掌的霍棠把一口银牙咬碎了。
“是与不是,试试关连长就知道了。”霍棠这会儿也不恍惚了,也不发疯了,只是对关兰却连一声“教练”也不叫了,她霍然一下站起来,逕自就朝著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状似昏迷的关兰走了过去。
周觅她们这一次都没有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