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周文仁高中解元(2/2)
“中了,我中了!玉娘,我中举人了,我中头名解元了!”
周文仁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又哭又笑,整个人好似疯了一般。
可那两名吏员,以及在场的学子百姓,还有那些沿街阁楼上的女子,却没有一个人笑话周文仁。
毕竟周文仁被季伯晓打压了十几年,接连四次乡试都名落孙山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
周文仁心中的苦楚,以及他此时的狂喜,大家不说是感同身受吧,至少也是能理解一二的。
过了好一会,周文仁的情绪才渐渐平復下来。
而那些考生,尤其是绍兴籍的考生,则纷纷过来向周文仁道喜。
至於那些沿街阁楼上的女子,则一个个急不可耐,甚至有人下了楼,拎著裙摆来至当街,不顾男女大防,朝周文仁涌来。
毕竟绍兴才子周文仁,和头名解元周文仁,在这些女子眼中,其金龟婿的含金量,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那两名更员满脸堆笑的说道。
“周老爷,请隨小人进去吧,贾大人说是要见见您,这会儿还在大堂上等著您呢!”
周文仁当然知道,吏员口中所说的贾大人,便是此次秋闈的主考官,也即是他的座师贾政。
他更知道,若不是贾政,他这次秋闈也会和前几次一样,被人给刷下来,再一次名落孙山。
毫不夸张的说,贾政对他的再造之恩,与父母的生养之恩比起来,也不湟多让。
周文仁先是朝那些前来道喜的考生们,一一拱手致谢,然后才深吸一口气,跟著那两名吏员,
进了贡院,来至大堂之上。
且说贾政,安排吏员前去张贴桂榜之后,便坐在大堂上等著周文仁。
对周文仁此人,贾政心中难免有些好奇。
被季伯晓等人一连打压了十几年,此人竟然没有颓丧,更没有崩溃,依旧不屈不挠,矢志不渝的考科举,一门心思的求上进。
单论这份坚韧不拔的心志,贾政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佩服来。
想到这里,贾政好没来由,又想起了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宝玉。
贾政长嘆一声,心说宝玉的心志,但凡有周文仁的一成,也不至於到了现在,还是那样一副巔预模样。
便在此时,周文仁跟著两名吏员,来至大堂之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著贾政连连叩头。
周文仁一边叩头,一边哭著说道。
“恩师再造之恩,学生永世不忘!”
面对周文仁的大礼跪拜,贾政极为坦然的接受了。
毕竟周文仁说的没错,他对周文仁的恩情,確实堪称再造。
接著,贾政起身,亲自扶起周文仁,上上下下好一阵打量。
这一看不要紧,贾政也有些愣住了。
这不是那日在城门口,环儿赠其银票的那位穷酸秀才吗?
难道说,环儿不仅人出息了,还有识人之能吗?
要不然那日在城门口,那么多跪地叩首的秀才,环儿为何唯独给此人赠银呢?
贾政不动声色,笑著问了问周文仁家里的情况,又勉励他再接再厉,以他的才学,来年的春闈是必中的云云。
过了会,贾政这才说道。
“其实那日在城门口,老夫见过你。”
此时的大堂之內,只剩下贾政和他两个人,周文仁这才將他是胡玉娘的表哥,这番谎话又说了一遍。
接著,周文仁又將贾环赠他银票,並邀请他明年春闈,进京后去荣国府居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贾政闻言,也不觉有些惊奇,心说当真好巧。
与此同时,贾政对贾环的做法也甚为认同,心说环儿果然长大了,看来往后將荣国府交给他,
自己也能放心了。
突然,好没来由,贾政心中只觉愤满不堪。
现如今贾环是出息了,可宝玉呢?
瞧瞧人家周文仁,再瞧瞧他那个逆子宝玉,
唉,真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贾政嘆息一声,说道。
“幸亏在此之前,老夫不知道你与老夫,还有这层亲戚关係,要不然以老夫的性子,为了避嫌起见,只怕不敢点你为头名解元了。”
说著,贾政不无庆幸的说道。
“也幸亏老夫不知道,若不然的话,便委屈了你,埋没了你的才华。”
接著,贾政又说道。
“令表妹玉娘,知书达礼,贤惠静雅,得此佳媳,老夫甚慰,照著日子估算,再有几日玉娘便要生了。
你与老夫既有师生之谊,又有亲戚之情,便如犬子所言,明年你进京赶考,便不要住客栈了,
还是莫要见外,住在家里的好。”
周文仁闻言大喜,连忙道谢,
贾政摆摆手,笑问道。
“在绍兴之时,你见过犬子宝玉吗?”
周文仁点点头:“有过一面之缘。”
贾政又问道:“你觉得宝玉如何?”
周文仁恭声回答道:“宝二爷相貌俊雅,气质卓然,谈吐更是不凡,过几年下场应试,定然能蟾宫折桂,恩师母需担心。”
贾政闻言,摆摆手,嘆了口气。
“老夫那个儿子,除了相貌生得极好,其他则一无是处,压根就不是这块料,你被他的外表给蒙蔽了,再说了,他,他.....
贾政本想说,五年前因为王子腾谋逆的缘故,宝玉被王子腾牵连,不能继承爵位,不能继承家业,更不能参加科举。
再说了,宝玉受了宫刑,是个残缺之人,而大乾官场,尤其是文官,歷来又极为注重官员的仪態风度。
即便陛下颁下特旨赦免宝玉,他也是绝无可能参加科举,绝无可能进士及第去当官的。
只是这些话,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故而贾政嘆息了一声,便岔开了话题,
“老夫之所以问你这个,乃是因为宝玉实在不成器,整日里又喜欢疯言疯语,说些大逆不道有违圣人教诲的话来,
明年你进京赶考,住进了荣国府之后,切记不要与他来往,莫要让他影响了你温习功课,平日里你在家用功即可,
外书房的那些清客相公们,也都是饱学之土,你若是在家里待的闷了,便与他们畅谈一番,想来会让你有些进益的,
至於老夫,初来浙江,估摸著还得几年才能回京,老夫这便修书一封,明年你进京之后,拿著老夫的书信,直接去荣国府就行了。”
说罢,贾政也不再废话,当即笔走龙蛇,写了一封书信递与周文仁。
隨后,贾政又和周文仁吃了一顿饭,在饭桌上又再一次勉励了他一番。
在与周文仁告別之时,贾政又命人拿来一百两银票,二话不说便塞到了周文仁手中。
周文仁本想拒绝,可他转念一想,以他和贾政的师生关係,正所谓,长者赐,不敢辞,故而周文仁便含泪收下了那张银票。
往后有机会,再报答恩师的大恩大德吧!
送走周文仁之后,贾政不得半刻閒暇,又与鄔其道等人,开始调阅浙江歷年秋闈的考卷,严查歷年的科场舞弊诸事。
而周文仁,怀里揣著贾政写的那封书信,以及那张一百两的银票,走出贡院之后,他望著京城的方向,在心里暗暗说道。
“玉娘,等著我,我来了!
我的儿子,等著我,你爹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