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三司会审(2/2)
“草民康诺延愿作证!”胡商突然以头抢地,额角瞬间绽开一朵血,“七月廿七夜,这位郎君用十枚范阳朱雀纹金饼,向草民购得西域鴆毒『阎罗笑』!”
卢承嗣猛地转身,镣銬在脖颈处擦出血痕。他认出这个曾在西市兜售波斯幻药的粟特商人,更记得月前这傢伙因私贩五石散被京兆府通缉。此刻,康诺延怀中露出的金饼边缘,分明是卢氏钱庄特铸的锯齿纹——那是父亲卢从愿为防偽而私刻的印记。
“竖子安敢!”卢承嗣的暴喝声震得樑上的积尘簌簌落下。
崔隱甫轻抚茶盏的手突然收紧,顾渚紫笋在沸水中如蛟龙般翻腾。他瞥见殿角阴影里吉温阴鷙的笑容,突然想起三日前收到的密报——这个李林甫麾下最狠毒的“罗钳吉网”,曾在万年县狱中“关照”过这个粟特商人。
“传醉仙阁鴇母张氏!”韦坚突然击掌,獬豸金印在案上跳起半寸。殿门应声而开,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被两名武侯架著拖了进来。她身著丁香色襦裙,上面沾满了泥水,十指丹蔻尽数折断,模样十分悽惨。
妇人抬起头的瞬间,拓跋翎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分明是当夜殷勤侍酒的徐嬤嬤,可此刻却面目全非——左眼只剩一个血窟窿,右耳残缺不全,唇角还掛著未乾的血沫。
“说!”韦坚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般响亮,“八月初七亥时,你可曾见到卢承嗣与这妖女密会?”
老鴇浑浊的独眼突然瞪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她颤抖著举起残缺的右手,正要指向卢承嗣,突然七窍涌出黑血,整个人像破布一样瘫软在地。
“好个死无对证。”李林甫抚掌而笑,美髯在烛光中泛著冷铁般的光泽,“崔寺卿还要护著……”他的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尖细的通传声:“高公公到——”
满殿的朱紫官员们慌忙起身,就在这时,高力士已捧著黄綾圣旨迈入殿中。他脚蹬蟒纹锦靴,踏过老鴇尚未冷透的尸身,在青砖上留下一个个带血的脚印,用阴柔的嗓音宣读道:“圣人口諭——寿王遇袭案关乎国体,著三司即日结案,以安……吐蕃使团之心。”
最后五个字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击在崔隱甫的心头。他看见韦坚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突然明白为何吐蕃副使昨日会突然造访御史台——那个曾用三百匹青海驄换取范阳田庄的论悉诺,此刻正在兴庆宫偏殿等候著所谓的“真相”。
“臣等遵旨。”李林甫率先拜倒,手中的玉貔貅镇纸在掌心转出一道寒芒。他余光瞥见卢承嗣欲言又止的神情,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冷笑——今晨吉温从万年县狱提走的那个孌童,此刻应该已经“病逝”在卢氏別院了吧?
雨声渐渐急促起来,铜漏中的浮箭悄然指向申时三刻。拓跋翎突然踉蹌著站起身来,银锁链在殿柱上撞出清脆的声响,大声说道:“民女有状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