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宵谋(1/2)
第94章 宵谋
“太子所为,自有道理,臣下不好揣摩。”
苏琼饮了口酒:“为臣之道,以敬慎为要。”
高湛听不懂,一敲桌子:“说得正是!但若是主上思虑不深,我们做臣子的,也要替他谋划谋划吧?”
苏琼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他被邀请而来,虽然不是正宴,但进入秘室,宴席丰盛所谈之事非小。
长广王仪表瑰杰,风度高爽,但性格喜淫好侈,聪明劲儿也都用在玩乐上,说他想为天子分忧,就是个大笑话,又提到了那批犯人,想来是要利用他,与太子打擂台。
这种触霉头的事情,苏琼自然不想参与,可直接离场,会落了长广王面子,所以他只顾饮酒,打算不胜酒力。
只是高湛今日似乎真要做个忠臣,絮絮叨叻说了许多武会的疏漏和安全问题,难免会藏污纳垢。然而这些事情不由大理寺管,苏琼只管决正刑狱,心里毫无波澜,他甚至觉得一个都没到场的人,说的像亲眼看见的一样,用心不要太明显。
而后高湛转口,说起太子释放的那些死刑犯,有的在家乡为非作岁,有的文犯起了案子,苏琼只是含糊回话,说之后会去调查。
“唉!这些都是小事,可小事都没管好,怎么能成就大事?太子还要搞什么齐律,想来也不过一时起意,过些日子,就没消息了!”
高湛的言论有些过分,苏琼不得不提醒他:“长广王想是醉了,不如今日尽兴到此,
改日再欢饮。”
“我没醉!”高湛为了证明,又猛喝了一大盏,苏琼一边称讚他豪迈,一边盖住酒壶,让他不要再喝。
“鸣、呜鸣”高湛忽然捂住脸颊,隱有泣声,同时还扯住苏琼的袖子,苏琼有些尷尬,只得发问:“长广王这是?”
“我是为寺正而泣!上有昏暮天子,下有乖戾储君,行为皆无法度,纵使寺正宽平,
又能挽回多少国威呢?”
苏琼闻言,急忙回道:“原来不是长广王醉了,而是我醉了,这些话我听不仔细,长广王也切勿当真。”
高湛不依不饶:“我听人言苏珍之既直且正,名以定体,京师呼为“断决无疑苏珍之”,原是谣言耶?”
这么一问,反倒把苏琼的傲气问出来了:“流言胡讽,本不可信,长广王自以为然我又能如何?”
“那好,眼下就有一件大案正在发生,若无人出头,则被太子所掩盖。寺正若能秉公处理,既可纠正太子的过失,又能维护国法,还可以出一口恶气,就是不知寺正敢不敢伸张正义?”
他鬆开苏琼的衣袖,苏琼倒不急著走了,来回步,在想要不要蹭这个浑水。
最终,他还是坐下了:“长广王可尽言,琼只是出於寺正的职责,维护国家的法理,
除此以外,再无他事。”
高湛大喜:“好!苏珍之,我就知道你是直臣!”
高殷送完斛律一家,还在几位王叔府中逗留了片刻,回宫时天色已晚,就连高洋都已经和李祖娥睡下,没找他谈话。
虽然在各府中都吃了些东西,但他才十三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入宫的短短路途加上这一天的操劳,让高殷一下车就感觉飢饿,於是下令让膳房做些宵夜,他在书房里处理事务,吃完了就休息。
“这几日小心些。”周逸进入屋內,就听见高殷的叮瞩:“我怕有宵小作乱武会,你让那些人都给我盯紧点,该准备的准备好,不要出了岔子。”
周逸领命,一一匯报今日的发现,经过高殷的指点和这些日子的训练,辑事厂已经运转了起来,那些侦探都是挑选出来的人才,身家又多为清白,得了太子之恩活命,又能用太子的威势,可谓一朝登天,做事忠诚又勤快一一毕竟他们不想被送回去放生。
至於为什么清白之人还会成为死刑犯,这就是齐承魏制的特色了。
比如商朝法律规定,把灰倒在街道上的人要处以刑罚,孔子对此的评价是“知治之道”,认为灰尘在街上扑面脏人,人们就会生气,生气就容易斗殴,殴斗则扩大规模,最终导致家族世仇。
先不说孔圣人是怎么得出这个逻辑的,他最终的结论是,人们不倒灰很容易,而重刑让人们厌恶,所以人们就会为了不受刑而做容易的事情,也就是不倒灰,这就是治理国家的办法,所以倒灰就受刑,是合乎道理的。
然而这个理念,隱含一个恐怖的逻辑,既国家不用考虑律法的合理性,就能隨意制定法律逼迫人民就范,法律的权能就此落在拥有制定权的国家统治者、拥有解释权的士大夫,以及执行权的官更手里,奴役看百姓。
让一个既得利益者,或者不会被处罚的人去解释,那这条法律就永远没有缺陷,毕竟他不会因为这条法律的缺陷受损;但那些真正被法律所迫害的人,又没有能力去修改这条法律,这些供御囚就是受到了这样的困境。
拓跋鲜卑还是部落联盟的时候,有简单的习惯法,但后来发达了,入主中原统北百年,適应中原的魏律该是个什么样子的,鲜卑人搞了很多年,也没完全搞清楚,可能孝文帝的思路比较好,搞了个《太和律》,但后来僵化了,跟不上时代的发展。
而后到了东魏,军政和国政事务繁多,已经不统一了,没有强大的皇权支撑,法律也沦为了官员们的玩物,称之为“变法从事”。
高洋刚登基的时候,因为革故鼎新,官员们都还奉守国法,然而天保六年以后,高洋逐渐昏丧,用杀人来满足心意,这时法律的初衷,就从竖立高氏威严,维护齐国统治,变成了取悦主上,杀人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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